伊索突然觉得有些累了,每隔一段时间,那种疲惫感便会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让人感到莫名其妙地沉重与无力。

或许是因为今日阴沉灰暗的天空,压抑的氛围如同一块沉甸甸的巨石,压在了胸口,使得心中烦闷不堪;又或许是那些积压已久的心事,犹如一座巍峨的高山,重重地压在身上,令人喘不过气来。

对于所有的人际关系,此刻都心生厌倦之情,只想不停地逃避、躲开。

独自一人静静地待着,才是唯一能够获得片刻安宁的方式。再也不愿去苦苦坚持,也不想继续面对这纷繁复杂的世界,总觉得这一切都毫无意义可言。

时而满怀希望,憧憬着美好的未来,但转眼间又会间歇性地想要放弃,认为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一切都没有必要再继续下去。

许多事情都会不由自主地朝着最糟糕的方向去设想,过度的焦虑和无端的悲伤常常如影随形。

思绪像是脱缰的野马一般,肆意奔腾,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起来。

想得越多,内心越乱,最终情绪彻底崩溃,难以自抑。于是,拿起手边的药片,毫不犹豫地划过喉咙,一股腥甜瞬间弥漫口腔,随后吐出一口殷红的鲜血。

的确,有时想得过多,对于自已而言,无疑是一种痛苦的折磨。

拖着沉重的脚步缓缓回到房间,刚一进门,耳畔便传来一阵刺耳的耳鸣声。

“嗡嗡嗡”地响个不停,搅得人心烦意乱。如今,就连这恼人的耳鸣声也成了无法忍受的噪音,令他对周围的一切都越发感到厌恶。

伊索突然鬼使神差的想去找约瑟夫,但现在的他实在是没什么力气,坐在冰凉的地板上缓了好久,因为颤抖,手中的药瓶掉在地上,伊索双手撑着额头,也没有再管,无所谓了,一切都无所谓了。

………

伊索不知晓自已究竟在冰冷的地面上静坐了多长时间。或许是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姿势导致身体渐渐感到寒冷,他这才缓缓地站起身来。

伊索抬起手轻轻敲响了紧闭的房门。敲门声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着,没有过多久,只听得“咔嚓”一声轻响,房门应声而开。

站在门口的约瑟夫一眼便望见了门外的伊索,他的神情显得略微有些不自然,下意识地咳嗽了两声之后,默默地将房门又敞开了一些,好让伊索能够顺利进入房间。

伊索刚一踏入房中,尚未来得及张口说话,一股浓烈刺鼻的烟味便扑面而来。伊索皱起眉。

“你会抽烟?”伊索看着约瑟夫,约瑟夫紧紧抿住双唇,微微侧过头去避开伊索的视线。

“没……只是偶尔。”

“珍惜自已的身体,约瑟夫先生。”尽管伊索的这番话并无任何责怪之意,但约瑟夫似乎始终在有意回避这个话题,都不与伊索对视。

夜幕笼罩着大地,如墨般漆黑,仿佛要吞噬一切光明。在这寂静而神秘的黑夜里,两颗破碎的心悄然靠近。

伊索那双深邃的眼眸紧紧地凝视着约瑟夫的面庞,轻声说道:“约瑟夫先生,你知道吗?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总觉得你似曾相识。”

约瑟夫微微一怔,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试探性地重复道:“熟悉?”言语间透露出些许期待,同时也夹杂着一丝不安。

他希望伊索能够记起,但又害怕那些回忆会给彼此带来更多的痛苦和困扰。

“如果我的灵魂能还我自由就好了。”伊索背对着约瑟夫。

“索尔维塔说你是管家兼心理医生,但我觉得,你不像,我看到你内心有许多事。”

“我们可以重新认识一下吗。”

约瑟夫愣了一下,没想到伊索会这么说。

“约瑟夫.德拉索恩斯,我的名字。”

“伊索.卡尔。”

伊索·卡尔,这个名字仿佛是一道深深嵌入心底的滚烫烙印,每次轻轻触及,都会引发灵魂深处的剧烈震颤。

约瑟夫垂下眼。

他就像是一个磁场,将约瑟夫的目光牢牢吸引住,只要一想到他,视线便会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他的身影,紧紧锁定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他的笑容如同春日里最绚烂的阳光,温暖而耀眼;他微微蹙起的眉头,则似深秋夜晚清冷的月光,带着淡淡的忧伤和哀愁。

无论是欢笑还是忧愁,他的每一个表情都是那么生动鲜明,像一支支锐利无比的箭矢,毫不留情地穿透心房,深深地扎根其中。

这是一场盛大而又寂静无声的自我献祭,在汹涌澎湃的情感浪潮中,陷入了无尽的渴望与苦苦的克制之间。

内心的欲望如同熊熊燃烧的烈火,试图冲破理智的束缚,但道德的枷锁却又如沉重的山岳般压下来,让我寸步难行。

于是,灵魂在这场激烈的拉锯战中被撕扯得鲜血淋漓,伤痕累累。

然而,即便如此痛苦不堪,仍然心甘情愿地承受着一切。

苦涩的爱。明知那颗闪耀在远方天际的星辰遥不可及,却希望着有朝一日能够触摸到它的光芒。

“约瑟夫先生,你想和我聊聊吗。”伊索的话将约瑟夫的思绪打断,虽然说是疑问句,但从伊索的语气听上来完全就是陈述。

“当然。”

“Monsieur, pensez-vous aussi que je suis malade ?”伊索看着约瑟夫的眼睛。

[翻译为:先生,您是否也觉得我生病了?]

“Non, tu n'es pas malade.”约瑟夫愣了一会儿,低下头回答。

[翻译为:不,你并没有生病。]

“骗子,你犹豫了,那天你在门口听到了我和父亲说了些什么吧?”

“他认为我有精神病,认为我是个没法沟通的,这次宴会也只是名义上的噱头罢了。”伊索很平淡的说出这些话,约瑟夫沉默许久。

“Ma non penso che tu sia malato, caro.”

[翻译为:但我并不觉得你生病了,亲爱的。]

“……什么?”因为约瑟夫说的是意大利语,所以身为法国人的伊索有些不理解。

“但我并不觉得你生病了。”约瑟夫将那句话重复了一遍,但是将“亲爱的”去掉了。

“也许吧。”伊索说完之后就不再说话,而是长久的沉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