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血婵
灵泉谷的上空，清明和尚正在与太女晴雪作别。
“眼下各宗善后的人都已陆续到来，和尚我也要回流波山了。可惜了，那个小子六根不净，不然我定要带他回去的。”
太女晴雪背负双手，脚踏紫色飞剑，听道和尚说起寒策，也不禁点点头，道：“确实是个悟性极高的孩子，只是清微阁全是女修，不容男子，不然，我也想将他带回。”
她嘴里说着，眼睛却瞥向了坐在她飞剑上的风奿儿，见她正对着两柄染血地飞剑愣神，不由叹了口气。
清明和尚突然笑了起来，朗声说道：
“剑有双刃，人心有善恶两分。斩向别人的剑，谁又敢说不是斩向了自已呢……”
风奿儿似有所悟，抬起头来，有些茫然地看着清明和尚，道：
“前辈，晚辈刺了寒策两剑，是为了报妖族杀师父之仇，难道晚辈做错了么？”
清明和尚摇了摇头，有些不忍，却也不肯点破，只是道：“自悟，自悟去吧。”
说完，又对太女晴雪施了一礼，说：“妖族被我们击杀了一个化婴境，我们则损失了十几个金丹境，两方各有损失，想必接下来的百年之内，妖族与天南都会相安无事了。和尚也能过几天清净日子了。”
太女晴雪知道和尚要走，也回了一礼，笑着道：“西昆仑的雪莲花正在绽放，清明大师若是有暇，不妨过来赏赏雪莲花，论一论佛法。”
清明和尚点点头，随后再无挂碍，转身向东飞离了灵泉谷。
风奿儿望着清明大师离去的背影，想要再询，却终是没有开口。
太女晴雪看着这个小辈一脸的迷惑之色，不由叹声道：
“你要斩便斩，不斩便不斩。结果，你斩了，又斩不断，斩不断，反而理还乱。将来怕是别有一番纠缠。唉，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不待风奿儿说什么，她已经驭使飞剑向西北方向飞走了。
两人并风奿儿走后，苍木宗的长老千寅这才寒隐山的方向逃了出来，回到了天北这里，与天南八宗的人马汇合后，开始安排陨落弟子的后事……
因为是两个金丹境的前辈出的手，所以灵泉谷内的灵泉被重新修好之后，再没有人敢对灵泉进行破坏了。
这些人来到这里后，先是被大战后的残忍画面吓了一跳，庆幸幸亏这一次来的不是自已，不然也可能是陨落的下场。
再就是对于灵泉谷的识趣，他们倒也是满意的。
所以死伤弟子的飞剑、储物袋，除了被妖族拿走的，基本都放在原地没有被动过，对于这一点，佛宗和清微阁的两个前辈也为灵泉谷的五个人背了书，因此也没有人找他们五个人的麻烦。
只是过了三天，所有人的尸体已然被清理干净，基本上都带回了宗门安葬。当然，也有那些在斗法的时候被斩成好几截的，也被人当场用火法烧成了灰烬，与遗物一同带回了宗门。
三日的时间，除了到处是残垣断壁之外，地上再没有一具尸体了。而灵泉谷的二十二个人的尸身，也由二师姐带着三灵进行了掩埋。位置就在西山脚下。
至于寒策，则因为身上被痛了四个透明窟窿，暂时在山洞之中养伤。
他有些奇怪，为何风奿儿只是刺穿了自已的两处肩膀，而不是将自已杀死。不过既然能够不死，总是值得高兴。
三日以来，只有灵颂进入这里给他换药，包扎伤口。二师姐则选择了两不相见。
此时，所有的天南八宗弟子已经全都离开，本来不大的灵泉谷，因为只有他们区区五个人在，倒显得有些空旷和阴森。
寒策终是下定了决心，告诉灵颂，让他请二师姐过来。
过了不到一刻钟，二师姐灵书推门进来，面色沉重。
寒策对灵颂道：“宗主，你且出去，我与二师姐说几句机密话。”
灵颂脸上一红，显然是听寒策叫她宗主有些羞赧，不过她也听话，出门后，还不忘将房门带上，并且自已主动离开了这里。
石洞之内，则是一番惊心动魄的对话。
“二师姐，你教我法术，我欠你的。我给宗门采了两株雷公藤，还给了你一株百年白芪，那么我就不欠你的了。在风奿儿面前，我主动揽了奸细的罪名，也算是救了你的性命，所以，这一次，是你欠我的。我想问的是……”
“不用问了，我是！”二师姐灵书非常光棍，若是寒策还是个乞丐的话，大概两个人会成为挚友。
寒策点点头，道：“痛快。只是我还有一个问题，想求二师姐认真的回答。”
二师姐眉头微蹙，不知他想要知道什么，竟然用了一个“求”字，这对于一个重情重义的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说不得寒策想要知道些妖族的机密。
却听寒策问了一句：“她……确实是叫林琪么，是你们妖族的头领？”
听到寒策问这个，二师姐不由松了一口气，也没有多加思索，脱口而出道：“我家主人的确就叫林琪。”
寒策的脸上显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却又无可奈何。既然那女子的确不是江灵儿，那他也只有继续寻找她的下落了。
而“二师姐”似乎也明白了寒策问她这个问题的原因，于是又多说了一句：
“雾笼岭这个名字，我的确从未听说。”
寒策被说中心事，倒也没有表现出来，他此时经历了如此的大变，心性已经变得沉稳，有些喜怒不形于色的感觉了。
“二师姐，寒策最后叫你一次二师姐。灵泉谷不能继续留你了，你回妖族那边去吧。”
对于这个结果，“二师姐”似乎早有预料，她其实是想着趁乱继续留在灵泉内执行任务，林琪也是这个意思，所以离开的时候才没有将她一起带走。
只是没有想到，神霄宗的风奿儿如此聪慧，早就从细微之处察觉到了奸细藏在灵泉谷，竟然带着两个金丹境的高手找了回来。
再后来，她以为自已必死无疑，却没有想到寒策竟然替她揽下了奸细的罪名，又挨了两剑。而他之所以这么做的目的，竟然是为了确认主人的身份。
那个叫做江灵儿的，应该是寒策极为喜欢的人吧。
“我们妖族也有苦衷，当年……”她还想为林琪多说几句好话。
“不必再说，再多的苦衷，也换不回灵泉谷二十二条性命的，你好自为之。”寒策此时的语气已经没有任何感情了。
“二师姐”脸色数变，最后只好说了一句：
“我的本名，叫做血婵，鲜血的血，婵娟的婵。六师弟，这也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六师弟了。今后……你多保重吧。”
说完，便推门而出。
寒策站在屋内，没有任何动作。
这一次，不是他的懒病犯了，而是他突然感觉到一种疲惫，一种疲惫到了极致的感觉。
几天时间之内，数百修士便陨落了，灵泉谷内的同门，他还没有认全，也大多惨死。
而造成这么多人死伤的罪魁，竟然就是自已颇为亲近的“二师姐”。
直到现在，他才恍惚记起来，当初他初到寒隐山，在山崖之下偷听那金色巨人与万兽宗之人的谈话，那两人曾经说过，要通过什么傀儡术在天北的小门派内安插眼线的事情。
现在看来，天北这些中小宗门，应该很多都有妖族的奸细混在期内了。
可叹自已因为与二师姐相熟，从不相疑。直到风奿儿过来质疑他，说她曾经将八宗的动向告诉了他的时候，他才记起来，他曾经将这些消息告诉过二师姐，那么究竟谁是奸细，已经呼之欲出了。
二师姐，不，血婵，真是藏得好深。
她不但骗过了寒策，骗过了灵泉谷众弟子，还骗过了灵泉道人。甚至于，她还骗过了八宗。
若不是她在关键时刻给妖族传递了情报，就不会有这么多的死伤了吧。
然而，他不能对她出手，虽然就算他出手也是打不过的。
他之所以放血婵走，也不全是顾念旧情，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灵泉谷还有人，没有死绝。
灵颂现在是宗主，放血婵走，就是让妖族放过灵泉谷，放过灵颂。
他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