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坳之中又待了三日,陪着老江说了会儿家常,又当着他的面大骂了一顿妖族,寒策这才觉得心气顺了些。

虽然依旧没能等到江灵儿回来。

随后,他便又去到了天路山那处顶峰,又重新观摩了一遍山壁上《星辰三十六》的文字和图形,这才下了山,回到了灵泉谷。

携带着一株完整的伴生红莲花,一回到灵泉谷,便受到了包括宗主灵颂在内的三灵的热烈欢迎。

三个人都有些奇怪,不知为何寒策归来的如此之快。按理来说,来回两万里的路程,寒策单凭脚力要走个来回,至少也得一年多的时间才行。

寒策便将半路遇到七情和尚,又与他们一同去南疆的经过说了,三人这才恍然大悟。

灵颂道:“六师兄,你回来了就在宗内多待一段日子吧。你不知道,你走后,还真的有人过来打咱们灵泉谷的主意,不过我们的护山大阵非常强悍,那人似乎无可奈何,攻打了一个多时辰,就不得不退走了。”

寒策心中“咯噔”一声,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你可曾看清那人的模样相貌?”

灵颂摇头道:“那人戴了个头巾,又蒙了脸,看不清样貌。不过,那人的修为很高,是个筑基境。”

寒策道:“噢,何以见得?”

“御剑飞行啊,六师兄,那个人会御剑飞行。不过那人的飞剑也寻常的很,与我们用的相差不大,也看不出来历。”

灵风、灵雅也连连点头,示意灵颂说的没错。

既然如此,寒策也只好将此事暂时搁下。

然而,他却不得不将心思继续放在寻找炼丹炉上,毕竟南疆一行没有寻到合适的炼丹炉。

他将七情和尚抄给自已的丹方,交给了灵颂,让她收好。自已则回到了石洞之中,思量接下来该如何解决炼丹炉的问题。

想着想着,他的懒病又犯了,躺在石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极北凤凰山,妖皇殿。

林琪正在天龙椅上正坐,旁边的血婵正在跟她禀报妖族的修为情形。

“主上,除了幽、冥两位老祖之外,之外躯壳被毁的乾老祖的元婴也回来了,而且也完成了夺舍,只是此时他的修为只有筑基境,想要重新恢复往日的修为,至少需要几百年的时间……”

林琪点头表示知晓,同时吩咐道:

“乾老祖的元婴能够逃回,已经算是上天对我们妖族不薄,没什么可抱怨的。既然他已经夺舍成功,你便将狂鸟之血送过去,并且告诉他,他只需勤加修炼,恢复修为即可,其他的杂事都不用操心劳神。”

“是。主上,还有一事,今日极北草原的流云豹一族,又有两个同族成为升到二阶,此时咱们妖族的金丹境实力,已经多达二十七个。”

“好,好,好!”林琪连说了三个好字。这样一来,不算化婴境,妖族金丹境修为的妖兽总体数量,已经跟天南八宗的金丹修为总数相差不多。如果此时妖族想要偷袭天南任何一宗,都能达到覆灭一宗的效果。

“我交代你的事情,查的如何了。隐藏在我们身边的人族眼线,你可找出来了?”

血婵立刻低下了头,不敢言语了。

这个命令是一个月之前,林琪偷偷对她下达的。让她在不惊动任何妖族的前提下,秘密探查。

而之所以主上会下达这样一个命令,原因竟来源于主上的直觉。

血婵也只是认为主上这是谨慎的性子导致的,在加上她只能自已偷偷查探,因此虽然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她已然没能查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林琪见血婵低头不语,便知道她的查探没有任何效果,对她有些不满,于是冷哼一声。

“哼,真是个废物!”

血婵心中震惶,连忙跪倒在地请罪:“在下有罪,请主上责罚。”

林琪有些奇怪,血婵原本是个极有心机之人,虽然有些独断专行,但是办事还是不错的。可是自打回到妖族这边之后,不知怎的,以往的睿智全然不见,办事也是拖拖拉拉,迟迟不见有什么效果。

“起来吧,你上次说你的噬魂灵与你失去了联系,并且自已也深受反噬之苦,如今身体可恢复了?”

血婵心中一暖,连忙哽咽道:“多谢主上惦念,在下身体已经大好。”

说着,眼泪已经啪嗒啪嗒落到了地面的石板上。

林琪倒有些不忍,叹了一口气,语气缓和地说道:“十七叔好久没来了,去,请幽祖婆过来,我想问问十七叔的动向。”

血婵连忙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有些疑惑地说:

“主上,十七大人是你的属下,你只需要传他过来即可,何必又去问幽祖。”

林琪刚刚软下来的心,顿时被血婵的这句话又惹恼了,大骂她道:

“蠢货,十七叔是幽祖的弟子,平时派他出去也都是幽祖婆的主意,我从来不敢指派十七叔做任何事。若我直接传十七叔过来,岂不是视幽祖婆如无物?万一幽祖婆怪罪下来,你担当得起么?”

血婵连忙低头认错,然而脸上却是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在她看来,无论是十七大人,还是幽、冥、乾三个老祖,都不过是主上的臣下,既然是臣下,就只能遵从一个人的命令,那就是主上的命令。幽祖这般行事,实在是有违臣子的本分,哪怕她是元婴境,那也依然是个臣子。

林琪见她的神色,便知道血婵并没有将她的话听进去。她心中真是又气又恼,却也无可奈何。她自然也知道血婵对自已的绝对忠心,可是此时妖族正值用人之际,哪能为了自已的私欲而寒了几个老祖的心。

于是她也只能喝骂了一句道:“还不滚去请幽祖婆过来?”

“不知主上因何烦恼,说话的语气之中藏着这么重的杀气?”林琪话音刚落,殿外便走进来一人,正是幽祖。

林琪连忙下阶去迎,她见幽祖要拜,连忙想要扶住,然而,化婴境岂是她想扶住就能扶住的?幽祖在她连连的拒绝声音里,还是彻底跪倒下来,行了五体投地大礼。

“幽祖婆,都说了多少次了,不要拜,不要拜。林琪都要被你吓死了。”

幽祖行完大礼,这才在林琪的搀扶下起身,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刚才林琪拒绝她的参拜是真,而她执意跪拜也是真,因此她的心情也是说不出来的好。

“哎呀呀,幽祖婆笑意如此之盛,可是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琪儿?”

幽祖莞尔一笑,点点头,道:

“禀主上,老身确实有一个好消息要禀报……小十七,还不赶紧滚进来!”

就见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忙从殿外跑了进来,他先是跪拜了林琪,又朝着幽祖施了一礼。

一旁的血婵抬起眼皮,看见幽祖与十七大人所作所为都合了礼数,这才垂下眼帘,在一旁侍立不语。

“启禀主上,这些日子,小十七被我差到天南去打探消息去了。也是主上洪福齐天,还真让他探到了一点有用的消息。小十七,还不赶紧跟主上回禀你探到的消息?”

那个年轻人赶紧取出一个玉简,双手奉着,递到了林琪眼前。

林琪拿起玉简,抬眼望了望,只见店内只有他们四人,都是可以信赖的人,于是便将那玉简激发,玉简上的字迹顿时显现了出来。

只是这样的话,不单是她,就连血婵都能看清上面写了什么。

血婵心中对于主上如此信任自已,不由地感激万分。却不料,她心中刚生出要粉身碎骨报答主上的心思,就被字迹上的内容惊得变了脸色。

就连林琪本人的身体也有些颤抖,不可置信地问那年轻人道:

“果真?你亲眼所见?”

年轻人道:

“的确如此。我本来想到南疆探一探天南八宗在南海的势力是不是有新的布置,就日夜隐在西北的林莽之中。那个地方时去往灵宝宗、清微阁、神霄宗三宗的必经之路。那天夜里,我亲眼见到那个少年生生将筑基境的剑背鳄撕成了两半,并且吞下了妖丹,随后就在原地成功筑基了……第二日,我才知道这个少年叫做寒策,是主上之前关注的那个人。”

血婵听到寒策筑基,脱口而出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走时他的修为不过一层,就算他是天灵根,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筑基成功。”

幽祖斜了她一眼,冷哼一声道:

“这世间的秘术法宝千千万,吞噬妖丹,再用些歹毒的法子强行筑基也不是没有可能。这样的法子,我就知道不下十种。但令我奇怪的是,这些法子,无不是同归于尽的邪法,就算是暂时筑基,也会在极端的时间内身死道消。可根据小十七回禀,这人筑基后并没有什么不妥,甚至此时已经安全回到了灵泉谷!”

林琪也觉得不可思议。不过,这更加坚定了想要招揽寒策入妖族的想法,于是便问幽祖说:

“幽祖婆,据我所知,人族是不能直接生食妖丹的,人族就算得了妖丹,也都炼丹后才能服用。以你的见识,你说,他会不会受到妖丹的影响。”

幽祖笑着看了她一眼,点点头道:

“那是自然。无论他用了何种方法筑的基,我都敢断定,绝对不是人族的方法。而不管他用的妖族方法,还是其他的邪法,都与人族的行事渐行渐远。主上想要让他入局,怕在不远的将来,就会心想事成了。”

随后她便转身吩咐那个年轻人,对他吩咐道:

“你立刻去到灵泉谷,盯紧了此人,想办法打听清楚这个小子的底细。记住,事无巨细的那种。”

年轻人领命就要退下,林琪突然想起一事,问他道:

“十七叔,你可知他为何要去南疆?”

“这个我还真知道,他去南疆是为了去长春宗寻丹方和炼丹炉,可惜心愿没有达成。”

林琪点点头,这才让他走了.

随后,她便与幽祖和血婵继续谋划起来……

寒策在石洞之中正睡得香甜,冷不防打了几个喷嚏,他喃喃道:“个老子的,哪个打扰我吃脆皮烧饼?”随后便转了个身,继续睡了过去。

三个女子隔着老远就能听到他的呼噜声,不由掩着嘴笑了。

灵颂道:“看来南疆一行,把六师兄累坏了。这一次六师兄竟将伴生红莲花采了回来,我听说,这伴生红莲的功效与雷公藤相同,都是可以辅助筑基的灵草。可惜我们没有炼丹炉,无法炼药。”

灵风笑道:“宗主,咱们三个人里,数你修为最高。都指望你赶紧修炼到顶层,赶紧筑基嫩。”

灵雅也附和着说道:“是啊,虽然咱们灵泉谷现在灵气浓郁了不少,可是也才过了几个月的好日子,想要提升修为到筑基的程度,没有一二十年的修炼是不成的。”

“唉”,灵颂长长地叹了口气,“我观六师兄行事,似乎不愿意在谷内多待。他总是想着法子出宗去。他是不是不喜欢我们啊。”

灵风忍俊不禁,道:

“宗主这是说的什么话。六师兄他这是被那场大战吓坏了,受了刺激。因此总是想着各种方法提高我们的修为。只有我们都筑基成功,估计他才能放下心来。”

灵雅听到这里,也点了点头,有些后怕地道:

“当时一片混战,还是二师姐见机的早,带着我们藏了起来。就算宗主……灵泉道人那样的修为,也惨死在议事堂中。唉,其实大战刚结束后,我以为我此生的修炼生涯已经结束了,我都准备好了回到家乡终老的准备,谁料想六师兄先是支持宗主上位,后来又想法子弄来了雷公藤,特别是将玄冰阵带了回来,我们这才能够安稳的在谷内修炼。现在他又想办法寻找炼丹炉……我都有些憎恨自已,修为太低,见识也短,不能帮上六师兄的忙。”

这些话也说中了其他两人的心思。

这个时候,灵风突然说道:

“这都过了许久了,为何二师姐还不回来?就算是心神受创,自已外出静修,此时也应该回来看看咱们啊。”

灵颂想起二师姐当初对自已的照顾,也是分外想念。于是也跟灵颂念叨起二师姐来。

正在这时,忽听阵外半空之中,有人高声喊道:

“怎么多出了这样的大阵……灵颂,灵风,灵雅,给我打开阵法,我是二师姐。”

灵颂乍听之下,还有些以为自已听错了,待她与其他两人都出了石洞,看到半空之中果然有道人影时,顿时惊喜起来。

“是二师姐,二师姐回来了。”灵颂见果然是心心念念的二师姐,赶紧要打开法阵,放二师姐进来。

“慢着!”

寒策的声音在三人背后响起,他见灵颂要打开法阵放血婵进来,连忙喝止了她。

“六师兄,是二师姐……”灵颂不明白,为何六师兄要阻止自已。

寒策走向场中,望着半空之中正驭使的飞行法器的血婵,眉头紧皱,问了一声:

“‘二师姐’,别来无恙。不知来我们灵泉谷,有何贵干?”

最后四个字他是咬着牙说出来的,他是打定主意不放血婵进来了。大不了就将她是奸细的身份,告知灵颂她们,也好让她们对血婵有个提防。

半空之中的血婵,眼见寒策对自已提防甚深,不由心中苦涩至极。

当初她离开灵泉谷时,寒策对她已经仁至义尽,不但背负了奸细的罪名,而且放血婵安全离开。后来,她还听说风奿儿因着他是奸细,狠狠地捅了他两剑,差点就取了寒策的性命。

上述种种,她也知道自已亏欠寒策极多,有些脸红。只是,这一次她是奉林琪的命令而来,不能意气用事。

于是她便讨好地对寒策笑了笑,道:

“六师弟,师姐我此番在外清修,机缘巧合之下竟然得了一个炼丹炉,于是便赶紧回来了。有了炼丹炉,我们就可以炼制丹药,提升修为,这样大家就不用担心被人欺负了……”

灵颂的双目之中已经眼泪汪汪地,虽然法阵是她炼化,可是她却非常尊重寒策的意见,眼看寒策还在迟疑,马上眼泪巴巴地看着寒策。

寒策想了想,只好点了点头。

灵颂赶紧将阵法打开放了二师姐进来。而在她身后的灵风、灵雅则望着寒策阴沉的脸,有些惊疑不定。

“二师姐……”血婵的飞行法器刚落到地上,灵颂已经跑了过去,随后扑到了她的怀里,就像之前灵泉道人还在的时候那样,委屈的大哭起来。

而此时的灵风与灵雅也走了过来,朝着她恭敬地行礼。

血婵见果然如她猜想的那样,寒策至今没有说出她是奸细的真相,心中又是宽慰,又是惭愧。

她摩挲着灵颂的后背,轻声宽慰道:

“好啦好啦,你现在也是一宗之主,怎么能动不动就哭鼻子。快点擦干净。呀,鼻涕都出来了,没羞没羞。”

灵颂被她取笑了一番,心中的酸涩立刻消退了不少。仍是紧紧抱住了她的胳膊,有些撒娇地说道:

“我的亲亲二师姐,你可算回来了。这一次可不许你走了。你看,我们灵泉谷的护山大阵可是顶好顶好的,我对你说,当时我和六师兄去了仙草集……”

灵颂只顾着诉说离别之情,同时将这些日子以来灵泉谷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事无巨细,统统告诉了血婵。

她却没有注意到,寒策自已已经慢慢离开了这里,独自一人,去了南边的灵虚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