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五只独角龙羚消失在了天际,再也看不到了,灵泉道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收回了目光。

寒策也从巨树上滑了下来,此时与灵颂站在一起,等着宗主的命令。

灵泉道人没有说话,只是手指弹了三下,立刻便有三道传音符飞去了其他三座山峰。他这才转过头来,望着两人说道:

“要起风了。”他说道,目光之中满满都是担忧之色,“从今日起,你们两个便回到谷中吧,不用在山顶值守了。”

灵颂当然是高兴的,这里山高灵薄,实在不是修行的好地方。

寒策则觉得有些可惜,不舍得这里的逍遥日子。便试探着说道:

“宗主,我看刚才那伙人不像有恶意,我想要继续待在这里……”

“哼,现在没恶意,不等于将来没恶意。能够驾驭独角龙羚为坐骑的人,岂是好相与的?刚才那独角龙羚上的黑袍人,我分明感觉到了他的杀意,你竟然还懵懂不知!”

寒策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事实上,他真的没有感受到任何的杀意,那个黑袍人朝着他看过来的时候,那双眼睛中透露出来的目光,更多的是探寻,而不是杀意。所以他想当然得认为,对方可能是觉得树上挂着一个人有些奇怪而已,杀他倒还不至于。

可是既然宗主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辩驳,只好低头不语。

“罢了,若是你喜欢一个人在这里待着,那你就待着吧。我也不勉强你了。刚才我正在祭炼筑基丹,现在要回去了,你自已好自为之吧。”说完,灵泉道人便御剑而归。

灵泉道人走了,倒是将寒策扔在了原地,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就同意了?他有些没有想到。本来他还以为宗主会呵斥他一顿,然后再将一堆大道理出来,想不到这么容易。不过你走就走罢,为何不将灵颂一起带走?

刚才灵颂听说可以回到谷中时,眼中的喜色可是尽数被他看在眼中,看来小姑娘只是被他的救命之恩束缚,所以才跟着他来到这里,岂是她内心中,也是希望能到灵泉那里修炼的,毕竟那里才是提升修为的好地方。

“灵颂,你还是下山去吧。这里灵气稀薄,实不是修炼的好地方。你在这里,我也只怕会耽误了你。”想了想,他终是说了出来。若是他不说,恐怕灵颂说不出口,因为那样,就有些“忘恩负义”了。

灵颂一愣,已经明白过来,刚才脸上的喜色被对方看到了。然而她的回答却出乎了寒策的意料:

“六师兄,灵颂自然喜欢到谷中修行。只是,喜欢是一回事,去不去是另一回事。灵颂虽小,也懂得‘恩义’两个字的写法,六师兄对我有大恩,灵颂愿意要跟随,不愿意也要跟随。”

个老子的,你都不愿意了,我为何要你跟随?只听说过逼奸地,没听说逼赌的。

灵颂见他一脸的不认可,又道:“六师兄,我也知道你想让我心甘情愿跟随。只是,我进入灵泉谷以来,心心念念地都是修炼。若是没有修为,在修真界便难以立足。可是我也深知,当时若没有六师兄相救,灵颂早已身死道消,何谈修炼,六师兄的恩义重逾寒隐山。所以无论如何,灵颂都要跟随六师兄,哪怕不修炼,也要跟随。这就是灵颂心中的恩义。”

寒策不由动容。

说的好,说的好啊。

当初他去救江灵儿的时候,难道就是心甘情愿的么,只是因为江瑞的恩义而已。而且在去救江灵儿的时候,他自已还尿了裤子。

尿了裤子他也杀上了富乐院,传染了瘟疫,最后一把火把富乐院烧了。

“灵颂,你说的对。恩义就是这么回事,自已再不愿意,也要全了这份恩义。你果然是个重义的人。小爷我最喜欢重义的人!”

他心中感动,一时间俗世俚语都脱口而出,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你能说出这些,很合我的胃口。咱们今后就是朋友了。小爷怎么能让朋友受到损失呢,拿着这些。”

他将储物袋中的灵石都取了出来,足有三四百枚,呼啦啦铺了一地。

灵颂的双眼顿时就被这么多灵石紧紧吸引住了,竟是眨也不眨,痴傻的望着。

个老子的,这眼神,就跟我看到张记脆皮烧饼一样一样的。

一直过了半晌,灵颂的目光才艰难地从灵石堆中收了回来。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

“六师兄,这些都是给我的?”

寒策笑了笑,道:“当然不是。”

他走过去,从上面拿了十块灵石出来,重新放入了自已的储物袋中,这才说道:

“剩下的才都是你的。”

灵颂被他这么一打岔,眼神终于恢复了一点清明,她摇摇头道:“我……”

“你什么你,我说过了,咱们都是朋友了。你也知道我生性懒散,不喜欢修炼。还不如将这些灵石都给你。有了这些灵石,你也就能安心修炼了。想来,其他人就算到了灵泉边上,那里的灵气也不及这么多灵石。”

灵颂心中感动,眼泪已经忍不住落了下来。只是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肯收这么多灵石的,最后在寒策的强迫下,半推半就地收了一半的灵石。

“这一下,你可是心甘情愿地跟随我?”寒策打趣她道。

灵颂顿时破涕为笑,又肃容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两人经过了这么一番,倒是亲近了许多。灵颂便想起刚才他说过的话,有些好奇地问道:

“六师兄,为什么你不喜欢修炼啊。”

寒策一怔,有些不好意思,他不好告诉灵颂,自已就喜欢吃饱了睡,睡饱了吃的乞丐生活,俗话说的好,“叫花子吃饱,神仙不来扰”,那才是比神仙都要逍遥的日子。

于是他只好厚着脸皮,梗着脖子胡说八道:

“我曾经看过咱们得《流水诀》心法,水,以其无争于万物也,故莫敢与之争!

不争乃争,争乃不争,是争也!这两句话,我深以为然。我不跟万物争斗,所以万物没有敢跟我争的。不争就是争,争就是不争,这才是真正的争斗啊。”

说完这几句话,寒策只觉得脸皮发烧的厉害,他忐忑地望了望天空,希望上面不要打雷劈他。

“无争,故莫敢与之争……不争乃争,争乃不争……”灵颂重复了一遍这些话,顿时有些痴了。

寒策有些奇怪灵颂的反应,按理说这心法应该是人人一份的,可是看灵颂此时的模样,竟像是第一次听过一般。

难道二师姐只教了灵颂的施法法诀,却没有给他心法?

不过只要她有所感悟就好,寒策看着一脸痴迷的灵颂,心中突然一动,取出那张皱巴巴的纸来,继续往下念道:

“天下万物,柔莫过于水也,然大不可报,深不可测;击之无创,刺之不伤;斩之不断,焚之不燃;无始无终,以天下至柔,驰骋于天下之至坚;出于无有,入于无间……”

“啊……”灵颂双目紧闭,慢慢盘腿坐好,竟然原地飘浮了起来。

寒策暗自惊叹灵颂的悟性,却知道此时正是最关键的时候,丝毫不敢停歇,只好硬着头皮,用他本来认得不多的字,继续念道:

“……上天可行狂风,下地则为润泽;行而不可穷极,微而不可把握……善则万物生,恶则生灵死!”

“善则万物生,恶则生灵死!”寒策念完这一句,只觉得话中偷着一种霸道无比的感觉,却见一旁的灵颂猛地睁开了双眼,手掌挽了个花,手指疾点,顿时她的那柄三尺青锋剑飘然而出,朝着一旁的巨树狠狠地斩了过去。

“噗”地一声,并不是寻常听见的金石交加声,像是铁刀斩中了豆腐,下一刻,那棵巨树齐根而断,朝着两人砸了过来。

寒策一见不好,连忙拽着灵颂退到了一边。

直到巨树轰然倒地,灵颂才睁开了眼睛。

她看着倒在地上的巨树,有些发愣。转瞬之间,她便回忆起来,这树是她的飞剑斩断的。

这个时候,周围的云雾已经波动起来,像是被灵颂吸引着,纷纷涌入她的体内。而一股子跟之前截然不同的威压正在寒策身边袭来。

这股子威压有些熟悉,寒策想了一下,瞬间便明白过来,这股威压他是在二师姐身边的时候曾经感受过,难道……

灵颂此时已经内视完毕,她看了看自已的双手,满脸的不可思议,一抬头,飞剑倏忽飞回,被她一把抓在了手中。

五层,炼气五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