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网上铺天盖地都是我的新闻,我成了可怜的受害者,成了无比悲惨的女明星,成了一个精神病患者。

有人唏嘘,有人同情,也有人当一场戏看,还有人带着满满的好奇深挖白禾的过去。

白禾被扒光了全身站在媒体下,她是报仇了,却也毁了她自已。

人们对这件事的印象也许永远也比不上白禾受的伤害深,但人们会像记住一个英雄一样记住她,淡忘她的悲催至少也要十年。

我对此并不在乎,我想去看被送进监狱里的阮南臣。

听说秘书正在联系律师给他打官司,杀人毕竟是杀人,也要判个几年。

他甚至将李冬树的伤都替我认了下来。

有时候我真的不明白,他到底想对我怎样。

我要去看他,秘书不让,将我关在岛上,在那休养了一个星期后,洛泽川找了来,他告诉我白禾的父母准备回北上岛了,问我要不要见他们一面。

我知道,这一见或许就是最后一面,我不会再回去见他们。

但我拒绝了。

见了能说什么呢,我没有什么能代替白禾跟他们说的。

洛泽川也不强求,他和我闲聊几句,就和故事里的一样,他要退出娱乐圈自已开公司,过几天就离开南洲岛,我提醒他,不要坐飞机。

希望他这次不会出事。

“好。我能有今天,要感谢你,所以,你有什么想要的?就今天,过时不候。”他说。

我想了想,“你带我逃跑?”

我本是开玩笑。

他却毫不犹豫牵起我的手,“那就走吧。”

他想要带我上他的私人飞机,我朝身后的人看了看,“阮南臣回来一定不会放过你。”

“那时我已经不在地球,谁管他?”

我真高兴,总算可以离开这座岛,如果不是上次使用异能过度,我也不会完完全全受制在此。

所以我跟着洛泽川离开了这座岛屿,那时也是存了一半的心思,要不要就这样和洛泽川离开地球,白禾已经不会进入我的梦中,她已经离去,而我可以趁着现在,离开阮南臣,去一个他不知道的地方。

可我站在机场检票口,发现自已并不想离开。

这都要怪阮南臣,他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我现在对他充满了好奇。

我好奇他的过去,好奇他对我究竟抱着怎样的心情,好奇他和我的以后会是什么模样。

洛泽川似乎明白了我的选择,他拖着行李箱,与我拥抱告别。

“good luck。”

我将票撕成两半丟在垃圾桶中,出机场口时,意外发现自已来到这个世界时所进的医院就在不远处,不过短短几月,像一场梦一样。

我不知不觉走到医院门口,也不知道自已想在这里见到谁。

站了一会儿,手机电话响起,是秘书发现我不见,打来的。

我不等他说话,就问阮南臣被关在哪。

“上面交代了,除了律师,不允许任何人探视他。”

我亮起手指上的戒指,“我是他的妻子,家属探视为什么不允许?”

他翻看资料,刚想说阮南臣没有登记结婚,和我对视上,就被我的异能催眠了。

我的心口隐隐作痛,这是异能过度使用的副作用,上次阮南臣也这么痛苦吗?

我如愿见到了阮南臣,他意外看到我,我莞尔一笑,“亲爱的,过得好吗?”

他立马想要叫人联系他的律师,“你不知道外面很危险吗?”

我想说他害怕的不是外面的危险吧,他害怕我跟个神经病一样自残,甚至不让我离开其他人的监视,危险的人就是我自已。

可他根本无需担心,“我只是想来你这要一个答案。你想要和我怎样?”

我是认真的。

他没有说话,只是与我对视。

过了许久,我在他要开口前打断,“算了,等你出来,我们再好好聊一次。”

也许我是不愿意听到另外一个回答的。

“回去,外面很危险。”

他对我说。

我叹气,“知道了知道了,你真啰嗦,我现在就回去,不过只等你一天,一天之后你要是还不出来,我就想做什么做什么了。”

我本只是开个玩笑,没指望他真的一天就能从这监狱里出来。

但第二天早晨,我感觉到有人坐在我身边,这家伙竟然越狱了。

我吃惊不已,“阮南臣,你想一辈子当逃犯吗?”

我可不想一辈子跟他一起逃亡。

阮南臣见我完好无损的,笑说,“我没告诉你吗?我是东岛人,南洲岛的法律对我效用不大,更何况他们也是犯了死罪的。”

我觉得自已被欺骗了。

白白感动这么久,临了临了上飞机也因为担心他而选择放弃,结果这家伙在监狱里关着不到半个月就能出来。

“你说过我讨厌你,你说的没错,因为你从前欠了我一个天大的债,不,该说不止欠我,还欠了很多人,有罪之人都要赎罪,我们谁都不能例外,但我会陪着你,我会一直在你的身边。”

我皱眉,“我不懂你的意思。\"

阮南臣抱住我,“不懂也没关系,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件事了,等这件事做完,你就自由了,我也......会得到自由。”

他依旧爱说一些云里雾里的话,我享受他的温暖,就像他要的一样,把时间都交给他。

我们在岛上举行了婚礼,在海边骑马,从岛的一头骑到另一头,然后在夕阳时分,对着大地宣誓。

洛泽川人无法到我身边,但寄来一个礼物,那是白禾小时候亲洛泽川的照片,阮南臣看到后礼貌地丢进了垃圾桶。

我送走白禾的朋友,岛上的热闹褪去,就感到一阵惆怅,说来我想念原来世界的朋友了。

“不邀请岳父岳母吗?”

阮南臣坐在我身边。

我半开玩笑对他说,“上次掐我脖子扇我脸的家伙,要是婚礼上也给我脸色看,我害怕亲爱的会把他们也丟进垃圾桶。”

“不会。”阮南臣又说,“只是可惜我准备好的沉海袋用不上。”他原本打算将白禾的父母丟进海里喂蓝潮兽。

“好绝情。”我也不指望这家伙能正常,但对爱人的父母怎么舍得做出这种事。

这种时候总是会让我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想象漫画里他做得有多过分,对比下来如今的阮南臣已经够手下留情了。

或许我的后半生必须得跟这种想法待一辈子。

美梦总是会醒过来。

阮南臣因为钱家兄弟,必须得在安静地消失一年,所以我也必须要和他在岛上待一年。

哪怕我们结婚,我想上南洲岛玩耍也不可以,除非我丟下他。

“你去岛上玩吧,带上几个保镖。”

他忽然对我说。

我感到诧异,他怎会善心大发。

难道是我最近表现得过于忠诚,以至于他受到了感化,变得正常了?

我想不明白。

他又说,“满月之前,必须回来。\"

噢,他给我准备了惊喜......

后来才知,他是在刻意支开我,为的是取走我的命。

我到南洲岛经纪人来接我,他告诉我,我之前让他一直关注的那户人出事了。

那户孩子的父亲母亲都和我记忆里一模一样的,我一直觉得诡异。

“听说小孩跳楼自杀了。”

我的脑中一片空白,为什么?

“也许是因为她的父母出了车祸,前几天的事。\"

我感到浑身寒冷。

因为我的父亲母亲也是车祸死掉的,在我年幼的时候,就这么死掉了。

经纪人给我看照片,相似到令我遍体冰凉。

我和经纪人去了葬礼,葬礼回来后我便直接回岛屿,无心游玩。

曾经的我,认为幸福遥不可及,成为白禾,我帮她报仇才能解脱,如今仇报了,我还在这个躯壳里,拥有了许多朋友,也拥有了爱人,可我拥有的一切都是从白禾开始的。

而我原本,就是什么都没有的人。

我要永远做白禾才行,只有这样,才不会回到如同那个小孩一样冰冷的世界中去。

我原本,是这样想的。

“少爷,要这样到什么时候?您的诅咒撑不到满月了,必须尽快杀了她.....”

我看到阮南臣咳血,咳的床单都是。

短短几日,我们都变得狼狈。在彼此看不到的地方。

“白禾,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余悦发现了我,说。

房间里的对话停止了,我推开门,与他们四目相对。

我想要阮南臣一个解释。

但是他没有先开口。

于是我问,“你是得了绝症吗?”

阮南臣身边处处透着古怪,我不是不清楚。

只是我没有想到,真相是这样残酷。

他不爱我,所谓爱,只是欺骗,为的,一直都是其他的。

他该给我一个解释。

而不是沉默。

我回到房间,来敲我的门的不是阮南臣,是余悦。

她带我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房子后一块地,我头一次知道这里有座教堂,教堂里面和我梦到过的一模一样。

诅咒。

阮南臣身上的诅咒,注定了他活不过满月那天,这是上帝降下的惩罚,惩罚他违背誓言,杀害了神的代言人。

要解除诅咒只有两种方法,一是阮南臣杀女王的转世九十九次,或者是阮南臣重新爱上女王,再次奉献自已的忠诚。

再次爱上杀害自已全族的人对于阮南臣来说不可能。

这是最后一世。

“真可笑。”我并非觉得他们对我说的这个故事原主人公是阮南臣而可笑,而是故事本身就很可笑。

上帝如何知道王子是否再次爱上了女王的转世?

余悦告诉我,阮南臣本该早就杀了我,他至今不动手,不过是为了试一试,倘若对你的好能够瞒过上帝,是否诅咒就能自已解开。

这个办法终究没用。

他的身体依旧出现了和前世一样的症状。

我转身要离开教堂,余悦和其他人不让我走,我使用异能,哪怕头晕恶心,哪怕吐出血来。

余悦道:“你疯了?”

她以为我听了这个故事会伤心到不能自已吗?

周围的异能者自相残杀起来,而我漂亮的裙子沾满了自已的血。

她没想到我会用这种方式反抗自已的宿命。

“你觉得我最后还是会为了阮南臣活下去而牺牲自已?”

反正我是有罪的,所以我的命没了便没了是吗......

我也尝到了被背叛的滋味,阮南臣的报复真狠。

他甚至都不敢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该庆幸我拥有了异能,如此在这样的境遇,我依旧能为自已争取另一个结局。

想要拥有幸福,本来这么简单,倘若我不将幸福与爱人划上等号,我早已得到幸福。

从我试图与他人一起幸福开始,我就注定了沉入一场豪赌。

输了的话,就只能舍弃了。

至少我还拥有性命。

我走到海边,海水拍打我的脚踝,似乎在提醒我这就是终点。

白禾是愚蠢的,但她也是对的,哪怕时光倒转,她决心不再继续爱李冬树之后注定会遭遇不测,她也依旧会这样做。

不值得的爱就该抛弃。

哪怕我如此渴望。

谁也不能夺走我生而为人的尊严。

我此刻明白了白禾失去爱之后的倔强,她用很长很长的时间最终也能放下那个给予他幻想的男人。

而我,不需要很久,我只要回到我的世界,将这一切都当做是一场梦。

就好像我从未遇到过阮南臣一样。

那片刻的心动,如海上咸咸的风,吹啊吹,吹过了,便和它道别。

“禾儿。”

阮南臣苍白的脸庞出现在我的身后。

我上次见他这个模样,是在东岛对抗蓝潮兽之后。

我们之间的爱情,也是从那时开始的。

只是爱情逝去得如此之快。

我做出了要杀他的决定,但看到他的那一刻,仍旧无法冷静地让他放松警惕。

我想要催眠的不是自已,不该让自已放松警惕。

我向他伸出了拳头,这是我的愤怒。

我理解他的人生,可我也不能无视我的人生。

所以我立即就转过身去,冲向大海。

他想杀死我结束他的诅咒?

不,我不会让他如愿的。

如果进入这个躯壳的不是我苏禾,而是别的什么人,或许会成全他。

但我不会。

“危险!白禾,不要再往大海里去了!”他抱着我,试图拖着我。

我如何不知道大海危险,窒息的死法既痛苦也难看。

我回想起过去种种,他说我只能死在他手里,我明白了这话里包含的不是扭曲的爱意。

而是他想要杀死我活下去的决心。

但我苏禾的命何尝不是只有一条。

我只是苏禾,既不是白禾,也不是什么精灵女王。

他比我还要虚弱,被我钻了空子,遭到我的精神攻击。

我被沙子迷了眼,被海浪冲撞着心灵,说,“这一局是我输了,但你也别想好过。”

我甜甜地对他说,“亲爱的,我的戒指掉进海里了,你帮我捡回来吧。\"

阮南臣温柔地对我说,“好,我去给你找回来。”

“但你要离大海远点,很危险。”

该死的危险。

我的眼睛被迷了沙子,看着他一步步朝海的深处走,我大声叫住他。

然而我的异能失了控,无法再唤醒他,这和李冬树的情况几乎一模一样。

区别是我那时不在乎,而今,我害怕极了。

“阮南臣!”

我逆着海水追他,试图将他拉回来。

但被石头绊倒,整个人都跌进了海中。

我并不会游泳,灌进肺里的水让我难受,我挣扎着,却越往越下。

直到一个人抓住我,给我渡起,带我探出海面。

阮南臣摇晃着我,紧张我的生命,都是为了他自已。

“为什么要跟过来,你不是想要我的命吗?”阮南臣生气的对我说,他很多次都对我生气,在我听来就是质问,一次次的质问,可今日听起来,却是另外一种意思了。

他根本就没有被我催眠。

那他为什么要听我的话走进大海里。

我的头很痛,‘他究竟是爱我还是不爱我’‘我们之间是不是还有转圜的余地’我的脑中被撕成两半,自已跟自已打架。

“你杀了我吧。”我平静地说。

我这次就大发慈悲原谅你,也成全你。

我会回到我的世界,而你,什么都不是。

阮南臣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说。

他抱住我,像是想要将我融入他的身体里。

就是装得这样像,所以连我也会生了相信的念头。

他的身后无数的仆人在等着这一刻,他们对我的恨意赤裸裸展现出来。

我说这些仆人怎会如此诡异,原来他们都是跟随阮南臣不停转生的人,他们也等着这最后的一刻。

头顶的月亮变圆,但很快,就会重新变回原样,余悦催促着阮南臣动手。

我是喜欢上他的,否则不会同情。

他被几千几万的孤魂野鬼裹挟着,被人族王子这一身份裹挟着,现在终于解脱了。

”白禾,你要相信我,我依旧爱你,我比任何人,都要爱你,从来没有变过。”

他藏在怀里的匕首刺进我的身体,却跟我说这样一句话。

梦里,也这样说过。

那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的眼泪哭湿了我的肩膀,我感受到了他希望我相信他的决心。

“我叫苏禾,不是你爱的白禾。”

但我仍然希望,你能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