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会被送去哪?”

我问他。

他一五一十给我说:“东岛的蓝潮病院会将病人分两类,一类是轻度感染的人,剩下的都归为另一类,前者会被送去做实验,美其名曰是用特效药给我们治病,可至今没有一个人能治好出来,后者就全都拉去一枪毙命,尸体烧掉,一点灰都不会留下。”

那以我的感染程度,一上岛,恐怕就要被拉去枪毙。

他又道:“我们都没有被感染,如果想要逃走,我猜他们不止上南洲岛抓人,其他几个岛也有蓝潮病人押送过来,他们应该会将病人集中再一起,血检分类,离开这的时机就是进岛城前这段时间,我们得想办法联系律师或公会......”

但这岛上有数以万计的普通人,这些士兵不会轻易让病原体逃跑。

我和他不一样,我确实感染了,出去就是祸害别人。

虽然我感觉有些奇怪,我的身体轻盈不少,比在岛上时好了许多。这难道是回光返照吗?

飞机降落在东岛外,果然如这个青年所说,没有第一时间让我们进城,而是给我们抽血,其他几个岛上回来的飞机也陆续抵达,他们打算半夜的时候押送我们进蓝潮病院。

我发现我腿上的晶片也一一消失不见,抽血的结果显示我依旧是感染状态。

所以我和那个青年被分到了不同的队伍中,同一房间里一直自言自语不想死的女子和我分配到一起,她的感染程度仅仅一个晚上,就变更严重。

检查结果出来,我是轻度,而她是重度晚期。

给我检查的医生面露惋惜之色,他说我处于刚刚被感染的状态。

这是个好消息,因为我很清楚,我被感染有几天了,之前的感染值比这严重,我恢复到刚刚感染的状态,说明阮南臣之前给我的药有效果。

阮南臣给我喝的药,是能让我有机会在觉醒能力的过程中治疗蓝潮病,这是赌,赌一个普通人能够在第二次刺激下觉醒,如此就有一线生机。

我是幸运的。

我的身体在逐渐恢复健康,力气变大了,五感变敏锐了,然而再多的不同并没有出现,我的异能没有出现,也许还要过段时间......

晚上我和这些人就要被押进城送进蓝潮病院,指望阮南臣排除万难冲进蓝潮堆里不太现实,我想我有必要跟青年一起趁着进城安检混出城。

只要躲上几天,我的身体彻底痊愈,这些人就无法再轻易抓我,我好歹,也是北上岛几大家族之一白家的千金,又在南洲岛家喻户晓。

我超常的耳力听到东岛士兵们交谈,他们要在我们的饭里下药,让我们无力反抗,安安静静过入岛安检。

那个青年也买通一个士兵,给了我一粒药,让我吃晚饭过后服用它,这样晚上就可以保持清醒。

我晚饭随便吃了点,就装晕过去,也许是他们看我成天睡觉,没有威胁,就没管我。

我等着外面城门打开,养精蓄锐。

忽然身边有只手扯了扯我的衣服,我睁开眼,是那个自言自语的女子,她也没好好吃晚饭,所以清醒着。

除了她,还有另外一只手,正要接触我的衣领,我看到了一个下流的男人,他带着破罐子破摔的神情意图明显。

“里面很恐怖的,反正都是进地狱了,不如我们先快活快活。”

他早就盯上了我,因为我是这些人里气色最好也最漂亮的女子。

我望了望窗外,只有一个士兵看守,他见我睁眼醒着,也见那男人举止猥琐,但也不打算管,垂头偏过去继续睡他的觉。

他也觉得,反正我们都快要变成小白鼠了,又何必费劲遵守人道主义关怀。

秩序,只属于人,褪去人皮的野兽,都只需要遵循本能,野兽的秩序,是弱肉强食。

我有些为难。我要想跟青年一样混出城,现在就不能践行自已的真实想法,我得收起我的獠牙和爪子,只能做一出无用的、绝望的挣扎。

怎么办呢?

我想着,也冷静地听着他撕开我衣服的声音,光滑柔软的皮肤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染迹象,我猜现在再血检一次,我的感染值一定又下降了。

但我不会这么做,一是血检报告需要时间出来,二是我不能保证这些丧尽天良的士兵不会以另一个理由将我拖进实验室研究,非人的折磨是我不愿意经历的,我宁可死去一了百了。

我陷入困境,这时,身边的那名女子抱住了那个男人的大腿,她颤抖的胳膊映入我眼帘。

“婊子,别急,一会儿就轮到你。”男人言语粗俗不堪入耳。

我拿起旁边的饭盘子就扣到他头上,然后狠狠踹他,那个女人也帮我抓他头发,用指甲挠他,带着豁出去的疯劲。

“救命!”男人发出嚎叫。

士兵嗤笑一声,“两个女人都打不过。”

拥有睥睨男人的力气真是畅快,我也能体验一把用不落人一截的力量搏斗可以多不顾他人死活。

弱者总是要寻求庇护,总是要权衡再三,而身为女子,天生便是柔弱,这明明也有生命的别样价值,却偏偏被投入被审视的暗炉里,千锤百凿,还顺从到无知无觉,当做仪式一样虔诚忍耐痛苦。

身体濒临极限的发泄,以最原始的暴力承载角色逆转的怒火,一丝一毫都不必保留。

女子抱住了我的脚。

我短暂的视线模糊意识静止过后恢复,她用同样颤抖的胳膊牢牢捆住我,阻止我,阻止我继续把本就不宽敞的房间弄得到处都脏。

窗外士兵看戏一样对待笼中人的撕咬,笼子里除了我和那名女子,其他人都半躺在原位,死静充斥四周。

我厌恶他溅到我身上的蓝色血液,气味里都是腐烂和堕落。

“你的眼睛……”女子小声惊呼。

我的眼睛变了颜色。是我不知不觉使用了异能,脚边晕了个男人,士兵也口吐白沫,但我仍然不知道我的异能是什么。

厚厚石铁筑成的城门缓缓打开,那声音像是积压了千年历史的重量。

她剧烈一阵咳嗽,咳得到处都是蓝血,脚上的晶片似乎在软化,渗出一片片如同海水一样稀薄的液体。

这是蓝潮化的前兆。

她对此从恐惧到绝望,从绝望到平静等待死亡,只是她有临终遗言,“我还有个弟弟……他在东岛府工作,请帮我将这封信交给他,拜托了。”

她说着就晕了过去。

我拿过信封,上面写着“沈梦解”,这是她弟弟的名字。

我重新将信封塞回她怀里,将阮南臣给我的觉醒试剂喂给她。

“我不会帮你,你活下来自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