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痛不痛
江冉捧着手机，他甚至觉得自己的手都在抖。
时婉看了半天到底是不忍心，把和沈青禾的对话跟他一五一十的说了。
“青禾说如果你知道了，她会让你见岁岁，但那不是她要求你的筹码，她不会拿这个要求你娶她，她会开始新的人生。”
江冉周身都是落寞的状态，他盯着手机，背脊却挺得笔直，隔了好一会儿，时婉才听见他沙哑的声音。
“我倒希望，她来要求我，而不是如今这样。”
江冉拒绝了谢斯南送他的意思，自己开着车漫无目的的走，不知道怎么就开到了沈青禾楼下，他熄了灯坐在车里，手机点亮还是谢斯南发给他的照片，他看着不自觉的笑了笑，他的女儿，他和沈青禾的女儿，果然又漂亮，又乖巧。
沈青禾今天没去朝暮，她看着岁岁睡着了才回的家，今天谢斯南带她在早教班玩了之后她好像不那么抗拒了，她想着如果不是碰见他们二人，她也放弃了让岁岁接着上的想法，晚上再看岁岁好像没有那么抗拒了。
果然还得需要父亲么？
她正想着就看见楼下正对着的那棵树下站了个人，她眯眼看了看站在了原地，两个人距离不到五步，都盯着对方看，沈青禾想，自再相逢她和江冉之间似乎总是剑拔弩张，她甚至都没好好打个招呼，他如今站在这儿，想必是知道了岁岁的事儿。
她叹了口气朝他走过去，高跟鞋一踩一踩的踩在了江冉心里，黑夜里她黑发红唇，江冉这才有了点儿真实感，她真的长大了。
“你……”
“你……”
两人都开口，江冉甚至有些紧张，他咳了一声，盯着沈青禾跟她说：“青禾，你先说。”
“斯南哥跟你说了吧。”
“嗯。”
“………你来是想见岁岁么？”
沈青禾不知道为什么，她也有点紧张，她忽然发现面对这么平和的江冉，她有点不适应。
“是……也不是。”
江冉手有点痒，他想抱她，但他忍住了，他不敢。
“想见岁岁，也想见你。”他看着沈青禾，一遍遍告诉自己，冷静一点，顺着她，别跟她急，她说什么都别跟她急。
“………我们找个地方说吧。”
她抬手看了看表，时间还早，想了想周围她叹了口气。
“上楼喝杯茶吧。”
沈青禾这个房子是在离开之前就买了，装修好后，江冉却是第一次来。
“…你什么时候装修的？”
“半年前，陈最帮忙弄的，想着过段时间再把岁岁接回来。”
她倒了杯茶给江冉，坐在他对面。
江冉想了想问她：“我能不能看看岁岁的照片。”
沈青禾愣了一下，点点头，起身去书房找了一本相册出来。
“我妈习惯把相片都打印出来，整理好。”
“…青禾，跟我讲讲。”
沈青禾停顿了一下，坐在了他旁边那个沙发上。
“这是岁岁刚出生，她个头大，医生说她手长脚长，以后个子低不了。”大概是说到孩子，沈青禾周身都变得柔软起来，说话也温柔了许多。
“这是她周岁生日，抓周的时候抓了个话筒，我妈说她以后想唱歌，不过现在看来她唱歌的确不跑调。”
江冉听着她一点一滴说，那些她离开的三年变成她口中不值一提的几句话，直到沈青禾发现他没了声音，她侧头看他，江冉盯着岁岁的照片，眼角却都红了。
她有一瞬间的怔愣，想起来，这位外面冷面冷心的江总，其实非常爱哭。
“江冉……”
“痛不痛？”
沈青禾停顿了几秒钟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她笑了一下：“生孩子嘛，哪有不痛的。”
她撒了谎，痛死了，那是她人生里最痛的十几个小时，身体被拆开了两半，她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痛，准备手术的那段时间里，是她离开江冉半年里最想他的瞬间，她想起很多美好的时候，想起刚认识的时候，想起他总是温柔的眼睛，直到岁岁的声音传过来，她盯着那小小的一团，忽然就哭了，那是他们分手之后沈青禾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哭，声嘶力竭，悲恸万分。
江冉的眼睛红通通的看着她，沈青禾看着面前这个三十几岁的男人，他的脸和十几岁的江冉重叠在一起，那会儿因为她不见他他好不容易堵着她，就这么撇着嘴看她要哭不哭的样子。
她叹了口气：“三十几岁了，怎么还这样？”
“你那么怕痛。”
沈青禾伸手递给他纸巾，听见这话她停顿了一下，把纸巾递给他，和面前眼睛通红的江冉相比，沈青禾甚至有些冷静的过分了。
“我没告诉你，是因为不想让你觉得我拿着把柄去要挟你，岁岁是我自己要生下来的。这本身和你也没关系。”
江冉盯着她的嘴一张一合的，他想这人说话怎么总是这么伤人呢？
“我不知道你如今是想做什么？挽回我么？可我觉得这没有必要，你想见岁岁，随时可以见，我不会拦着你，等过几天我带岁岁来见你，不过你放心，我也好，岁岁也好，我们都不会打扰到你和林听。”她抬头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一点感情。
她说：“江冉，我是真心希望你和林听举案齐眉的，我真心祝福你。”
江冉捏紧了手里的那张纸巾，已经皱的不成样子，他等沈青禾说完才开口：“你对我到底有什么误解？到底是谁和你说我和林听在一起的？”
沈青禾愣愣的看着他，他皱着眉的样子沈青禾太熟悉了，那不耐烦的表情证明他马上就又要发脾气了。
“林听也好，李听也好，都可以，我只是想说，我不会打扰你的生活……”
“沈青禾，老子活到现在三十五岁，从始至终都他妈只有你一个女人？”
沈青禾被他一嗓门忽然吓了一跳，江冉看她瞪大了眼睛暗暗的艹了一声，他有些头疼的按住了太阳穴，尽量放平了声音跟她说：“三年前也好，如今也好，我和林听就没有任何关系。”
“……我不想……”
“就算我杀了人，你也得听我辩驳之后才能判我死刑，沈青禾，这对我很不公平。”
江冉往前凑近了一个座位，他和沈青禾的距离变得近了许多，近到沈青禾能看见他眼中的自己。
“沈青禾，我们在一起十五年，如果没发生那些误会，岁岁不会是没有爸爸的小孩儿……”
“江冉，就算没有那些事儿，如果没有岁岁，你会娶我么？”
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的传到了他耳朵里，江冉没说话，沈青禾忽然就笑了：“所以你看，和林听没关系，和岁岁也没关系，你可能爱我，但你不会娶我，如果我只是沈青禾，不是岁岁的妈妈，我依然没名没分的跟着你，第二个十五年，第三个十五年。”
她恢复了面无表情的神色，往后挪了挪靠在沙发上。
“江冉，我十五岁就跟着你，到离开你的时候我三十岁，十五年就当我求你，放过我吧，行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