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夏之秋,生于边境桑南小国淮州县城。
在我七岁生辰前夕,娘亲在我和妹妹面前服毒自尽。
娘亲走前眼含泪水,满是不舍与愧疚……她本想让我与妹妹一同服毒,不愿让我们在世上苟活。但实属狠不下心,奈何自己太过软弱,日日煎熬。终是放不下轻生的念头……
看着娘亲被毒药折磨着的狰狞的面孔,嘴角不断流下的乌黑的血水…….我像是被抽去了魂,呆滞地看着这一幕……
好在娘亲服毒前我把妹妹头朝向我,死死抱在我怀中。
这种窒息的感觉一个人受着就够了。
“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娘亲在梳妆镜上留下绝笔血书,含恨而死。
我抱着妹妹在娘亲身边待了整整一夜,终是没留下一滴泪。
这时我不懂何为情爱、何为永别。
只觉那夜清冷的空气中弥散着的浓浓血腥味令我想要作呕。
直至清晨,林嫂见娘亲厢房今日迟迟没动静,过来打探时发现倒在我们身边的娘亲,吓的惊声尖叫。
我才有一点点反应,眼睛干涩疲劳,而后昏睡过去…….
十月的淮州黄沙满天飞。还夹杂着些许血腥味。
除了院里高挂的白色灯笼和任风摆弄的白布,娘亲的离去并没有改变什么。
葬礼也办的极其简陋,身为正室,棺材的用料却是最次的桐木。
我家在淮州经营着一家酒楼。娘亲出身书香门第,一身才气与素雅,爹爹所求与娘亲有所不同。装作儒雅绅士的风度骗娶了娘亲,见生不下儿子,久而久之便暴露了性子。
只有妹妹跪在灵前时会不停问我,娘亲为何要在大盒子里睡觉,要睡多久……..
“秋丫头,过两日起你便和婉清搬到西厢房那间空房去”娘亲葬礼结束后不久,媚娘子便假情假意来找我谈话。
“秋丫头,你已经七岁了,按理说如今你们也的叫我一声娘,家里近几年来生意不如往年。家中银两已所剩不多,你赫儿弟弟,往日必定是要考取功名,免不了需打点些钱财。生为夏家‘唯一’的孙子,肯定得留下来些钱财傍身。”
“二娘言重了,我与妹妹本就住不了这么大的房间,那柴房收拾收拾,住着也挺舒适,等空两日我打扫出来,就搬过去”我笑脸盈盈地说道。
“秋丫头真是个好姑娘,媚娘我还有一事想与你知会一声!”不等我回答媚娘子便继续说道。
“你知道的,府上,酒楼上下人口多。吃穿用度也都是钱,媚娘知道你娘亲走之前把她的嫁妆交予秋丫头了,为了更好照顾你们俩姐妹,媚娘寻思着先替你们保管,待日后给你们寻个好人家出嫁时…….”
“二娘,给!”没等她说完,我便转身去里屋取来一个精致的楠木盒子。“我本想着等过些日亲自交予二娘的,我知道家中用钱之处颇多,理应替家中分担,我只求和妹妹有个温饱,安然度日。以后就辛苦二娘操持家中大小事物了!”
“好!好!好!就说秋丫头日后必成大器!”媚娘子谄媚一笑,连忙夺走手中的盒子。生怕晚了一步。
“对了,打明儿起教书先生就不上门教书了,女孩子,终究是要嫁人,看看你们娘亲,不也落得如此下场?你赶紧把柴房,打扫出来,过几日我的雪雪就要回来了……”
媚娘子并未抬头看我一眼,仔细打量着盒子里的金银首饰,丢下几句话,便扭着大腚离开。
她并未发觉此刻身后一双冰冷刺骨的眼睛死死盯住她,仿佛下一刻就要把她拽入深渊……“为何感觉忽然有股寒风…..”媚娘子心里默想着,不禁打了个寒战。
“姐姐,我们为什么要搬走,我喜欢这屋”妹妹扑闪着大眼睛,满是不解地如我说道。
“乖!姐姐会把我们新住处打整的和现在住的地方一样舒服”我温柔地摸着妹妹的头,把她抱入怀中。
何况,我也不想留在夜夜回忆娘亲的死状。
其实这样寄人篱下的日子已有两年,两年前爹爹带回柳媚娘。我、妹妹与娘亲的日子变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爹爹也不属于我们了,他还带回来野子夏赫,柳雪儿。
柳雪儿比我年长四岁,不是媚娘子与我爹爹所生。但爹爹爱屋及乌。把我和妹妹的爱都给了她们。夏赫比我小两岁。与我妹妹同龄。也就是说,娘亲在身怀我妹妹时,我爹爹便按耐不住寂寞,日日抱着小娇娘。
娘亲纵使饱读诗书,也改不了夫大于天的迂腐陈旧观念。
那时祖母也是语重心长地对娘亲说“你要是真为夏家好,就该早早生下长孙,而不是以泪洗面,你说,哪个男子没有三妻四妾!说到底,还是怪你肚子不争气!”很快娘亲就接受了二房,对他们的孩子也视如己出。
可是,狼怎么养的熟呢?拿捏住了娘亲的软弱,便不再心慈手软。
所以娘亲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姐姐,好冷,我睡不着”妹妹说完我便把她往怀里搂的更紧些。
“好清儿,乖乖睡觉,明天姐姐带你去酒楼吃好吃的…….”我轻轻拍打着妹妹地后背,兴许这样能让她睡的安稳些。
怎么会比往日好呢。这柴房常年失修,我虽用木板,旧布挡住了漏风口,也架不住这十月刺骨的冷风与黄沙见缝插针,不停钻入破败小屋,刺进我的心里。
第二天一大早,我便带着妹妹到如月酒楼,我们酒楼淮州这小县城算好了的。每年去往桑南北襄的书生都会在此酒楼歇脚,吟诗作赋,让我好生享受。
但我已不能同往年来此玩乐,我把妹妹安置在后厨边的一处空房,给她拿了些吃食。
“妹妹,你就在这里待着,困了,在这小床上歇会儿,姐姐,干完活来找你。你不要乱跑哦。”安顿好妹妹后我便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大小姐真可怜,你看她如今这般瘦若,每天干这么多活儿,那二小姐也是。小姐才七岁,哪经得住这般折磨,希望大娘子在天之灵保佑他们姐妹俩平安长大啊!”几个仆人的嚼舌话传到了我耳里。
“好了,哥哥姐姐们,赶紧干活吧,眼看天都快亮了,这些话往后别说,当心传到二娘那里,可要狠狠扣你们月钱。我可就赔不起了。”我边擦着桌子边打趣的和旁人说道。
我们又各自忙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