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游和那个女孩坐在我的对面,两人很频繁的聊着天,对大家视若无人。我的好奇心顿时被吸引,经过一系列深思熟虑后,我打算向他了解一些情况。

“哥们,这位女孩是,介绍介绍。”

“我的初中同学,也是我的死党。”江游很平淡的介绍着。

“大家好,我叫穆宁,你们喊我小宁就行啦。”

曼怡很自然的给了穆宁一个浅浅的拥抱,曼怡一向很开明,可能是受家庭氛围的影响,从小接受西方文化熏陶。所以拥抱,亲吻这些看上去很忌讳的事情,对她而言,是一个很绅士的礼仪。

“老铁,你怎么不给我一个拥抱呢,偏心眼。”

“你就嘴贫吧,什么时候能长大!”

“开玩笑,别往心里去嘛!”

江游嬉皮笑脸的打趣着,顺手点了一根他喜欢抽的煊赫门,我突然意识到,江游原来也是个深情的种。因为王江远曾经说过,“抽煊赫门的人,一生只爱一个人。所以他俩大概就是一类人吧。”

“看看人家姑娘,多么随和。”我扭头看向专心喝着卡布奇诺的娇姐。

两根纤细的手指,在我的腰间顺时针旋转着,自我感觉足足有一百八十度。

“疼死我了,你这脾气,以后哪个男人敢要你!”

“小屁孩,你就是个事精儿。”

“人应该嘴下留情。我佛慈悲,让圣洁的心灵来洗涤你这罪恶的言语吧。”

“有病!”娇姐没有多搭理我,继续喝着手中的咖啡。

曼怡对我点了点头,暗示她也赞同娇姐的观点。

窗外,夕阳将烈日的表演拉上序幕。天色渐晚,地平线上游荡着不愿落下的太阳,还游荡着一群人的灵魂,一群不甘心退出舞台中央的灵魂。

我点了一根银钗,默默的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注视着微弱的火焰,陷入思考:火花到底给予了谁光明,又送给谁无尽的焚烧和毁灭呢?娇姐的出现,是否对我而言是一种光明,对大哥来说就是一种毁灭呢?我真的很害怕失去友情,又害怕失去娇姐这个人,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对她产生了一种依赖,导致这种踏实的感觉愈发强烈了……

江游此刻愁容满面的坐在我对面,一支又一支的吸食着香烟,与方才的欢颜笑语形成反差。

江游,一个陪伴我十多年的老友。

这个人很奇怪,他一直以来都是矛盾共同体,一边渴望新鲜的事物却又无法接受未来发生的。一边喜欢陈旧的却又害怕回忆过去的人和事,还久久无法释怀已经发生的。

他的内心脆弱,感性,自卑,优柔寡断,以至于这么多年,他时常与别人产生矛盾,到头来,只有我这一个知心朋友,一般人似乎都很难走进他的内心……

“走吧,出去聊几句?”

“行。”江游重重的吸了一口烟,悠悠荡荡的,随着我走到室外。

我向他递去一根银钗,妄想用这个手段来让他清楚一个道理。

“一根代表着自由和清爽的香烟,抽起来是会使人忘掉烦恼的!而一根代表着深情的烟,抽起来是会使人感到苦楚的!”

我和他并排站立着,夕阳下,吹夏风,闻花香,时间仿佛静止。直到吸食完一支烟后,我终于忍不住向他开口。

“我一直认为,烟的含义是人为赋予的,所以很多人说,自已抽的不是烟,而是一种情怀,那你抽的是情怀吗?”

“我怀念的一直都不是人,而是和在一起的那种感觉,感觉你懂吗。所以我认为自已抽的不是情怀,是回忆。”

“喜欢在一起的感觉,本质是就是喜欢这个人,因为没有其他人可以给予你这种独特的感觉了。换个角度,一直沉迷在回忆中不也是情怀吗?你要是忘记过去所发生的一切,你还有个屁的情怀?”

“嗯。”

良久,我再次递给他一支烟,或许他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而我也真心希望他能找到属于自已的自由之城。

又给自已点了一支烟,吞云吐雾间,我的思绪,再次运转。

依稀记着那是六年前,我和江游,小学毕业后,离开父母,开启了初中住校生活。那时,我们是懵懂的,清澈的。在那个对未来充满无限期待和美好幻想的年纪中里。

江游遇到了曼怡。

他们的亲密程度总是让我望尘莫及,我不止一次的打趣过他们之间的关系。但是默契这个词对于他们而言,可能从相识的那一刻起,就是客观存在的。以至于每当我打算刨根问底的询问关于他们的真实关系时,两个人总能异口同声地回答出一个令我无话可说的答案: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渐渐的,在他们语言潜移默化的影响下,从心底里开始接受他们只是朋友的这一事实。可是整个校园千百人,除了我和他们自已,谁还愿意去相信这个荒唐的说辞呢?为此,江游没少被刘曼怡的追求者针对,每次被整治之后,他也只能找我来抽根烟,尽情哭诉一通。

我数次劝告江游,让他和曼怡的关系可以去更进一步,两个熟悉的人没必要藏着掖着,放开胆子,敞开心扉,顺势发展下去,然后成为一对令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可江游仍然是老样子,次次说一句让人听了顿感烦躁的,恨不得立马上去抽他俩个大嘴巴子的,极度不负责任的话:“我们只是朋友”。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不禁反问自已,男女之间真的有纯友谊吗,他们真的只是朋友吗?也不由得担心起来,江游和曼怡的情况,会不会在某一天也发生在我的身上。

……

江游拍拍我的肩膀,成功的将我的思绪打断,我回过神来,很自然的顺着他的目光,注意到了坐在吧台前,和曼怡聊的正欢的穆宁,两个人开心的谈笑着,而一旁的娇姐好像是一个局外人,只能当作一个没有存在感的听众。他看着他的红颜知已,而我注意着我的朋友。

娇姐好像一直都是这样的安静。

我方才意识到:记忆中,最初的她,是一位不谙世事的冰山美人,与大哥打电话时,每次三言两语,绝不多拖泥带水,多掺杂一句废话。相反,她与我相处时,性格却截然不同,即便只是日常聊天,都会很认真的回应我的问题,从没有敷衍的成分在里边。可是,我们只相识了短短几日,我不认为我的人格魅力伟岸到可以十分轻易的改变一个人的生活方式……

“你和那个同学到底什么关系。”

我的神识从娇姐身上回归,又或者说,是为了否定刚才自已不成熟的想法,特意将自已的注意力转移到江游身上。

“同学啊,朋友啊。”他自顾自的抽着烟,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你当初和我介绍曼怡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这次是真的。”

“所以说曼怡那次是假的喽?”我十分玩味地看着他。

江游的余光瞟我了一眼,突然意识到自已说错了话,忙吸允了几口烟,以此来缓解气氛。

我注视着江游,他先是面色变得苍白,随后又渐渐恢复。好似下定什么决心似的,长出了一口气后,缓缓说道:

“嗯……上次是假的。”

说罢,他又从口袋中摸出一支烟。我知道,他这是打算用一支烟的时间去告诉我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其实也没什么事。”他吐出一口烟雾,停顿一会儿又继续说道,“我对曼怡确实有感情。”

“那你以前一直骗我!还骗了所有人!”

“我没有骗过你,最初的时候我也不清楚自已的真实感受。后来随着时间的流逝,我才真正的明白了自已的心里到底想要什么,自已在追求什么!”他说出这句话时,显得十分激动,又显几分语无伦次,还有些许的急躁掺杂其中。

“你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和她说清楚呢?”

“我感觉自已配不上她。”

江游说完这句话后,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萎靡不振,好似简单的一句话便抽掉了他所有的精气神。

在江游的身上我看到了一些自已的影子。我一直都认为所谓纯友谊是自欺欺人的爱恋,而非口是心非的朋友,再加上当初死死咬定只是朋友的他如今也改变了口风的启发,我更加确信了自已的判断是正确的。

所以我很清楚,随着时间的推移,现在对赵梓娇行为装傻充愣的我也会在未来的某一天不得不去正视这份炽热的情感。在不出意外的情况下,我会和娇姐摩擦出感情上的共鸣,甚至碰撞出爱情的火花。

经过几天的相处我也足能看的出一位女子的用情,而不去直视也仅仅是因为自卑和不愿意去面对,并非一块木头,什么都感受不到。

……

“你们看看你们,又是一地烟头!”

不知何时,曼怡站到了我们的身后,略带不满的数落着我和江游。而我只能回应她一个带有歉意的微笑,江游则愣在了原地。出于我对江游的了解,此刻,他绝对在思考曼怡是否听到了我们之间的对话。当他注意到曼怡的神色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时,只是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对曼怡说:

“别介啊,等等给你打扫感觉不就行了。”

“那是最好,不然我这店被你们影响的都没客人了。”

……

与江游和曼怡三人坐在台阶上简单聊了几句后,我便就很识趣的离开此地。我心里明白,他们许久未见,肯定需要一个相对私密的环境来吐露彼此的心声。所以,识大体的我把原本属于自已的位置让给了曼怡。

透过玻璃门,我发现赵梓娇和穆宁此时相对而坐,可穆宁在低头玩着手机游戏,娇姐则一个人在那里发呆,不断朝着大门的方向失神。

我打开门,悬挂在天花板上的风铃响起,吧台上的两位女子同时向我投来目光,对着穆宁微微点头后,我将视线放到了娇姐的身上,我细微的察觉到,她的眼睛中透露着些许的欣喜,可很快就又恢复到平静。

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看了几章小说,无意间抬头,正好与娇姐那略带渴望的眼神相对。不知为何,我似乎读懂了她的想法,她希望我带着她离开这里。于是乎与门外的江游,曼怡二人打了一个招呼后,我便带着娇姐走出了柠檬船。

看到天边染上了红色,我才意识到已经在这里待了一整个下午,微醺的晚风吹过娇姐的发丝,也吹的让我有些沉醉。

“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点上一支烟后,我对着赵梓娇说道,

“你这么着急让我回家?多和我待一会儿委屈你了?”听她的语气中带着幽怨,好像一个被负心汉辜负了的怨妇。

“你都出来一天了,没人催你回家?”

“家里就我一个,谁来催我!”

我这才想起她一个人住着一整套房子,只能尴尬而不失风度的回上一句“也是哈。”

赵梓娇翻了一个白眼,以此来证明对我的不屑。不过美女就是美女,翻白眼时也无法遮挡那自带的人格魅力,反而让她更显风情万种。

“你们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可聊的,在外面待了有一个多小时,我在店里都快无聊死了。”娇姐向我埋怨道,听得出来她情绪中的不满,但还没有到生气的地步。

“穆宁和曼怡不是在么,你们聊的不也挺好,慢慢的就是朋友了呗。”我将之前看到的场面进行更改后,便违心的回答娇姐抛给我的问题,借此来掩饰我们两个男生确实没聊什么东西却花费了大把时间的事实。

“什么啊,都是她们两个在说,你那几个朋友,我现在又不熟,只能听着喽,连些做的事情都没有,很无聊的。”

赵梓娇带有撒娇的语气对我一直有着足够的杀伤力,或者说美女的撒娇对每一个正常的男生都有着足够的杀伤力。我只好对她不好意思的笑一笑,并问她可以有没有什么弥补的办法。

“我很无聊,所以你需要让我感到有趣。”

这是她不假思索就留给我的回答,在我稍微思考片刻之后就想到了一个可以满足她要求的地方。可我并没有着急告诉赵梓娇,只是招呼她赶快上车,我骑着电驴,背着晚霞行驶在城市的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