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走了。

京兆府尹松了口气,整理下衣裳,站到了几个刺客面前。

审问似乎顺利的有些过了头。

京兆府尹才开了个头,几个刺客便一口咬定方仕是幕后主使。

说的可详细了,时间、地点,方仕买凶杀人掏了多少金钱…

京兆府尹都愣住了。

而后脸一拉,脸色黑如碳。

这里头要是没有什么阴谋,他贺随安的头拿下来当蹴鞠踢。

只是那几个刺客纷纷如负释重地垂下头,任由京兆府尹审问,闭口不言。

京兆府尹:“……”

顾府女眷遇刺,刚好这女眷还是当初镇南王的嫡亲孙媳,如今的镇南王妃,好在其性命无忧,刺客被抓,关押至镇巡司。

一桩未平,一桩又起。

朝廷命官在镇巡司门口遇刺,刺客尚未被抓。

而刺杀镇南王妃的刺客又一口咬定幕后主使是在镇巡司门口遇刺身亡的朝廷命官。

这都什么事啊!

京兆府尹只感觉一个头两个大,大脑疯狂地运转。

木四就是在这时候过来的,他还特地用剑尾敲击木牢,发出声响提醒一下京兆府尹。

而后才出声道:“不知贺大人可审问出什么东西来?”

京兆府尹转身看去,只见木四站在不远处,眉眼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京兆府尹扯了扯唇,把几个刺客指认方仕是幕后主使这件事说了出来。

木四神色不变,“不愧是贺大人,我等审问足足几个时辰都不如您这过来一刻钟。”

京兆府尹脸色微变,“木大人此话怎讲,莫不是怀疑…”

本官同刺客有所勾结?

木四知道他后面想说什么,心里认可的点头,他还真是怀疑贺随安。

但这话不能直说。

“贺大人,我这夸您呢…”

木四笑着,只是笑意不达眼底,“您这话说的,未免有些草木皆兵了。”

京兆府尹心里一梗。

那他还怀疑刺客早就招供,刺杀方仕的人就是他们黑甲卫安排的呢…

毕竟哪里有人敢在镇巡司门前刺杀朝廷命官的!

但这话不能往外说。

京兆府尹强迫自己平复下来。

他能稳坐京兆府尹这个位置,是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他善于权衡利弊,左右逢源,办事规矩,做事不留把柄。

还有…放得下面子。

“原是如此,倒是本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京兆府尹回以一笑,把话转到了正事上,“四个刺客皆一口咬定方大人是幕后主使,可偏偏在这之前。方大人在镇巡司门前遇刺身亡。”

如此看来,两桩案子必有牵连。

这还得劳烦木大人安排些人手,跟本官往方大人府里走上一趟,看看能不能搜出关乎此案的物证来。”

有景雍帝的口谕在前,京兆府尹这话挑不出毛病来,木四点头,再次把那块黑布递了过去。

京兆府尹:“……”

他无奈接过,熟练地把自己眼睛蒙上,跟来时一样,出了暗牢。

方府被黑甲卫和京兆府的官差包围,所有下人都被赶到了前院,由京兆府的官差看守着,拿着名册一一盘查。

等盘查完,官差寻到在方仕书房搜查的京兆府尹,在其耳旁低语几声。

京兆府尹握着刚搜查到的买凶杀人的物证,不动声色地看了眼不远处的木四,默默将物证塞进袖子里。

他故作镇定道:“木大人,本官有些事出去一会。”

木四本来还想着怎么打发走贺随安,听他说这话,挑眉,摆手,“贺大人请便。”

京兆府尹大步离开。

屋内屋外,心思各异的两人皆松了口气。

木四给身旁的人使了个眼色,让他把自己给挡住了,而后悄然无声地根据方仕给他的那张纸条的消息,走到屏风后。

他蹲下身子,慢慢摸索着墙面,找到松动的砖块后,将砖块取出来。

砖块只有一半,取出来,里面放着不少信件,木四面不改色地把信件取出,收进怀里,而后把砖块复原。

木四在悄悄搞事的时候,贺随安也没闲着。

他离开方府,直奔镇巡司。

借着景雍帝那道口谕,把四个刺客给讨了过来,绑着进宫面圣去了。

这两桩案子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再不快些解决,难免会使得京城那些勋贵官员人心惶惶。

他作为京兆府尹,自然不能看着事态往这个方向发展。

景雍帝一听案子有进展了,当即召见了贺随安。

有刺客做人证,在方仕书房搜的信件做物证,贺随安跪在地上,额头紧紧贴着地面。

“下官来时,沿途听到不少百姓议论两桩案子…”

“…如今人证物证齐全,只是方大人在镇巡司门前遇刺身亡,刺客…尚未捉拿归案…”

景雍帝面无表情的坐着,手指轻轻扣动桌面,让人瞧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太极殿内,贺随安的说话声和景雍帝手指扣动桌面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尽显诡谲沉闷。

“…还请陛下定夺!”

随着贺随安的最后一句话说出,豆大的汗珠也从他的脸旁滴落,在地面晕染开来。

与此同时。

宣平侯府的人大张旗鼓的来到了方府门前,抬腿便要进府里去。

京兆府的官差还好,上前伸手拦住他们,黑甲卫就不一样了,直接把剑一抽,剑尖对着他们。

“镇巡司办差,尔等若敢上前,杀无赦!”

宣平侯府的人从心地停下。

宣平侯府的管事上前,面带讨好,“诸位大人,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过来把二小姐的嫁妆给抬回去,还望诸位行个方便…”

黑甲卫不为所动。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宣平侯过来了,木四也得到消息,从方府大步走了出来。

“见过宣平侯。”

木四对着宣平侯拱手,而后看了眼周围的人,道:“不知侯爷过来所谓何事?”

“说来惭愧,今个儿一大早,我那二女儿拿着合离书,哭着带着孩子回了侯府,说是在方府实在过不下去了。

这合离书都签了,我这当爹的,自然也就随她去了,偌大个侯府,养她们娘俩还是养的起的。

只是我女儿自嫁入方家,勤勉持家,扪心自问,从未有对不起他们方家的地方。

如今却遭此委屈,落个合离的下场,我这当爹的,心中自然不能接受。

原本,本侯是想着派人把方仕请到侯府去,质问他为何如此待我女儿,可这人才派出府,便听到了他在镇巡司门前遇刺身亡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