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说过,我以后要听平王殿下的话,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让我说什么我就说什么,只要跟着平王殿下,以后就会有好日子过,我可以想娶谁就娶谁,爹给我看过的画像中,我最喜欢善诚县主,她长得好看,身份也贵重,我想娶她当嫡妻,我还喜欢钟四姑娘,我爹说她是庶女,可以纳她为贵妾,还有刘姑娘,她长得漂亮,我也喜欢,不过她们家世不如县主和钟四姑娘,所以只能当一般的妾了,对了,还有舒大人的小女儿,叫舒婵,她长得好看,但是脑子不好,所以不能当妾,只能当丫头。”

杨倾墨复述着谢磊的话,他语气平常,不带一丝起伏,耿星霜却听的怒火中烧,她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好生骂一骂谢家那对父子。

好嘛,这一番话,从正室、小妾到丫头,全都安排的明明白白,这脸得有多大,说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都算是玷污了癞蛤蟆。

不过刚刚“哼”了一声,脑中忽然灵光一现,她立刻转了话头,“善诚县主是适王的独女,皇上对适王似乎很不喜。”

适王是先皇最小的儿子,皇上继位后,遵照先皇遗愿,将本只是郡王爵位的适王封为亲王,但是后来适王所生的儿女,皇上几乎全部按照规格降一等,善诚县主是亲王的女儿,她本应和同是亲王女儿的善宁郡主一般,但是盛宁帝却只给了个县主的封号。

这些足以看出皇上很是不待见适王了。

而这些年,适王府在宁都城也很是安静,逢年过节,也只有例行的赏赐,倒不像是皇上的亲弟弟,而像是隔了几房的旁支兄弟。

杨倾墨点头,目含鼓励。

耿星霜一笑,目中熠熠生辉,杨倾墨看着眼前人,有些舍不得眨眼,这一刻,他只觉得世间最美好,尽在自己眼前。

“钟四姑娘,她是永康侯府三房的嫡女,永康侯府是平王殿下的外家,也是锦王殿下的外家,但是锦王殿下的母妃瑶嫔娘娘是永康侯府的庶女,永康候府长房和三房都是嫡支,瑶嫔娘娘和二房乃是同母所出,与长房和三房关系一般,还有那位刘姑娘……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吏部左侍郎刘大人家的闺女,还有舒婵,是左副都御使舒大人的幼女,我的好朋友,谢磊口中的四位姑娘,除了善诚县主,其他三位都是投靠平王的大臣家的女儿。”

耿星霜说完,看向杨倾墨,想从他眼中看出自己说的对不对。

杨倾墨看着她,眼中是满满的赞许,他肯定的点头,然后提出问题,“那你觉得,谢昆为何要这般交代谢磊。”

“因为谢昆想扳倒平王,他是死了,但是他也不会让平王好过。”

杨倾墨再次点头,“还有呢!”

“还有就是谢昆想要保住谢磊的命,只要平王倒了,那些投靠平王的大臣也就倒了,也就不会有人追究谢家曾经对家中女儿的算计,他交代谢磊的这一番话,再由谢磊说出来,符合谢磊痴傻的身份。”

若是从谢磊口中听到谢家和平王密谋的大事,皇上和朝臣们定然会有所怀疑,毕竟谁会将这种大事告诉家中的痴傻儿,怕不是嫌命太长了。

而现在谢磊只说了关于自己娶妻纳妾之事,自然不会惹人怀疑,况且其中还有舒婵,当时舒平阔想将舒婵嫁去西地谢家,朝中也是有大臣知晓此事的,便更添了一丝真实性。

耿星霜继续分析,“适王又被皇上所不喜,在朝中无权,而谢磊口中所言,谢昆想为自己的傻儿子娶善诚县主为嫡妻,虽然也是痴心妄想,却与纳妾不能相提并论,所以只要皇上想留谢磊的命,适王或许会派人教训一下谢磊,却不会直接要了他的命。”

耿星霜说完后,期待的看着杨倾墨,杨倾墨看着未婚妻娇憨的面庞,清灵水润的眼睛,握了握拳,他觉得他得走了,若是再不走……刚刚他差点忍不住上手去摸对面姑娘的脸,着实有些像登徒子。

“你在想什么?”耿星霜见对面人只是温柔的看着自己,也不说话,她有些羞赧,不过她并没有避开他的目光,而是与他对视,杨倾摸轻咳一声,正准备说话,就听到有一个大嗓门在不远处响了起来。

“霜姐儿,杨六,你们悄悄话说完了没,快要吃午食了!”

是耿舒淮的声音。

“是二哥?他怎么回来了?”耿星霜有些惊讶,她二哥不是在城外宁都卫大营中吗?“今日不是休沐日啊!”

“应该是为了准备明天的事,对了,你明日应该也要去一趟大理寺衙门。”杨倾墨有些遗憾,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不过却总是能令人回想无数遍。

“明天的事?是审理谢家之事?我也要去?”耿星霜连忙追问道。

“你们为何不理人?”杨倾墨刚想回答,耿舒淮已经使着轻功飞了过来,他这一飞,刺激到了正懒洋洋躺在花丛中晒太阳的红福和绿喜。

论飞,谁能比得过它们?

“呼啦啦”一阵拍翅膀的声音,红福和绿喜几乎是九十度直接往上仰冲,然后在正正超过耿舒淮飞的高度时停了下来,盘旋在他头顶上方,冲他发出得意的叫声。

听着头顶上方一声连着一声的“嘎嘎”叫声,耿舒淮连忙大叫道:“你们不要在我头上拉屎,否则我饶不了你们!”

不过他似乎也明白,自己的威胁大概无法对这两只起到什么威慑作用,所以立刻加快速度,飞到凉亭中,头顶上终于有了遮挡之物,他这才放松了许多,然后伸出脑袋看向还盘旋在半空中的两只灵鹄,开始说出更具有细节性的威胁之言。

“哼哼!你们不要以为自己长的大,一锅炖不下就觉得自己很安全,一锅炖不下可以炖两锅,你们两只,也可以先抹了脖子拔了毛,先炖一只,现在天气还不热,另一只吊到井里,过几日再吃,还可以多请几个客人,两只一起炖,若是分锅炖不方便,我还可以到铁匠那里定制一口大锅,这可是宁都城,什么样的锅买不到?为了保证美味,我们还可以从酒楼中请厨师来家里做,清炖、红烧、烤串都可以,我还没吃过灵鹄呢!霜姐儿、杨六,你们吃过吗?大家都尝尝!”

好家伙,这简直是全方位的挑衅,当然,既然故意挑衅,耿舒淮也早已做好了被报复的准备,所以他一说完,便快速而果决的将脑袋缩了回去,以防被两只灵鹄在头上拉屎。

只是红福和绿喜似乎并没有听到他刚刚那番挑衅之言,不仅没有拉屎,连叫声也没了,反倒一起又去花丛中晒太阳了。

“哈哈,它们认怂了!”耿舒淮高兴道。

“二哥,你真幼稚!红福绿喜那是不和你一般见识。”耿星霜有些无语。

“可以拭目以待!”杨倾墨看了乐颠颠好似赢了一场胜仗的好友兼未来二舅哥兼名义上的师弟,笑的意味深长。

耿舒淮总觉得杨茂山这副神色有些熟悉,刚想多问一句,就听他问道:“是阮姨让你来喊我们的?”

“哪是?我娘巴不得你们多待一会儿,就算厨房的饭菜做好了,她宁愿多热几遍,也不会催你们的,是我爹,他让喊的,说是饭菜凉了再热,就不是那个味了。”

耿舒淮说着,看向杨倾墨和自家妹妹,“你们聊什么呢?说了这般久,就算爹没有让我来叫人,我自己知道了也是要来喊的。”

耿星霜正想开口,就听杨倾墨问道:“今日不是休沐日,你怎么回来了?”

“我回来自然是有正事的,哪像你,一天到晚没事四处瞎溜达,还诓我家霜姐儿陪你赏花,哼,你们还没成亲,得注意一下……”

耿舒淮说着,便跟着杨倾墨一起出了凉亭,杨倾墨示意耿星霜走在他们前面。

“二哥,我们也是在说正事。”耿星霜想对自家二哥解释一下,毕竟他们这一上午大多数时候都是在说正事的。

只是不等她将话说出口,耿舒淮便朝她摆摆手,示意她往前走,他不要听她说话,他就要听杨倾墨解释。

好吧,耿星霜觉得都行,爱听谁说就听谁说吧。

哼!她还不想说呢。

耿舒淮丝毫不知道自己一个摆手就得罪了自家妹妹,揪着杨倾墨要听他的解释。

耿星霜走着走着,就听到一阵“呼啦啦”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不等她回头去看,先听到了耿舒淮暴跳如雷的斥骂声。

“你们这两只笨鸟、死鸟,又来这一招,看我回去拿弓箭,一箭双雕!”

难怪,耿星霜就觉得怎么总觉得有些违和,有一件该发生的事没有发生,原来在这等着呢,只是红福绿喜什么时候学会“等待时机、一击必中”这种报仇方式了。

杨倾墨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解释道:“在去年那场战事中,它们也跟着学到些本事了。”

“你们聊了一上午还不够,现在还在说什么闲话呢,快将这两只死鸟从我头顶弄走。”

耿舒淮现在是真想手握弓箭,一箭双雕。

只是他也知道,这事也只能想想,不过这样就更生气更愤怒了。

耿星霜看到红福绿喜交替着来回以爪子将耿舒淮的头发抓成了鸟窝,二鹄配合默契,你俯冲下来,我便仰冲上去,绝不会造成抢夺耿舒淮头顶地盘的状况,只见耿舒淮的墨发一根根零星的从鸟爪上落下。

“红福、绿喜,够了啊!我二哥要是成了秃头,我就将你们的毛拔了做成假发,给我二哥戴上。”

耿星霜大喝一声,威胁道。

红福绿喜一听,吓得坠落了好几根毛羽,然后“嘎嘎”两声,往上飞去,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为什么你威胁它们,它们就跑,我威胁就成这样?”耿舒淮摸着头上的鸟窝,很是不甘。

“二哥,你以后莫要惹它们了。”

“这次是它们先惹我的。”

“那你想不想我将你刚刚狼狈的模样画下来,给姜姐姐看。”

“那……就不用了,好吧,以后只要它们不先惹我,我就不对它们多说一句话,但是它们要是先惹我,我真的要一箭双雕了。”

听着前面两兄妹的谈话,走在后面的杨倾墨不动声色的走到了耿星霜身边,心里叹息,还有三年,三年,似乎有些漫长啊!

第二日,大理寺、督查院和刑部一起审理慎王谋逆案、谢家通敌案以及馨平县主和灵馨县主被劫持案。

这三个案件,看似没有关系,却处处有关联,看似与平王不沾边,却在暗处都有平王的手笔。

平王没有想到,案子会这般快审理,也没有想到,证据会朝着他最不想发展的方向一一出现在大理寺、督查院和刑部的案台前,而他所有的布置,无论是自己在朝堂上的努力,以及利用后院女眷去维护的关系,在这种时候,全无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