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景琛重生了。
他被一阵手机闹铃声所吵醒。
他伸手按掉闹铃,随之摸向身边的位置,摸寻着那借以消愁的酒瓶。
爱人的突然病逝,像一场骤然的暴雨击垮了他。
在桑暮瑾离世的这一个月期间,霍景琛就像一具,被抽走灵魂的行尸走肉。
每天只能依靠着酒精,和安眠药物的浸泡,才能使神经变得迟钝一些,好受一些。
可是此时,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并没有寻觅到,熟悉且带着凉意的酒瓶。
触手是一片带着微微光滑的布料......
霍景琛缓缓睁开眼睛, 入目的是一片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天花板。
而他本人正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
这是做梦吗......
他记得昨晚宿醉于沙发前的地板上。
霍景琛揉着额角坐起来。
可是,动作做到一半,就蓦地僵住了。
半睡半醒的混沌褪去,霍景琛在看清眼前的一切。
突然意识到这是他八年前的卧室。
身体先一步思维。
他抓起手机,按亮屏幕,在看清上面显示的时间日期后,心脏疯狂的跳动起来。
他努力稳住呼吸,起身踱步至浴室。
镜子里映出他年轻带着活力的脸。
五官英挺,眉目深邃,英俊的面容还带着几分惊讶。
早已不复失去爱人时的憔悴与消瘦。
这一年他二十八岁。
桑暮瑾十九岁。
比他们前世第一次遇见时,整整提前了四年。
他重生了。
重生在桑暮瑾最灰暗,且最需要他的时间。
所以,一切都来得及。
霍景琛不做任何停留,给特助打电话,让他马上去调查桑暮瑾此时在哪里。
而后洗漱后下楼。
陈姨站在客厅的沙发前,刚刚放下财经早报。
就看到霍景琛穿着一件黑色羊毛大衣,头发打理的挺括有型,露出饱满的额头,显得儒雅矜贵。
他步履稳健又略带急促的走下来。
“少爷,您要出去吗?”
霍景琛略一点头,对着陈姨嘱咐道:“陈姨,等下你叫人把我房间旁边的卧室收拾出来,再按照女孩子喜欢的风格布置一下。”
陈姨是霍家的老人,从霍景琛小时候就照顾他,说话也没有那么的生疏。
“少爷,您这是有女朋友了?”
“不是。”
陈姨微微吃惊,心想那您带人家小姑娘回家,为哪般。
看着少爷也不像不负责任的人……
霍景琛神色平静的继续道:“是即将的少夫人。”
陈姨消化掉霍景琛的话后,爆发出一声兴奋的尖叫,比他自已儿子娶媳妇都高兴。
少爷单身二十八年后,终于有了成家的想法了。
“少爷,您放心吧,我最了解小姑娘的喜好了,一定布置的让您满意。”
“嗯。”
霍景琛走至门边,顿住脚步。
他手中握着一双黑色小羊皮手套,细腻的材质,轻轻敲打着掌心。
目光落到拿着电话,正要给老夫人通风报信的陈姨,叮嘱道:“陈姨,这件事先不要告诉奶奶,还有我带暮暮回来后,你要装作我没有提前告诉过你。”
虽然不知道霍景琛的用意为何,但陈姨还是点头照做。
“知道了,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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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附属医院的走廊里
行人行色匆匆,有的面带忧愁,有的是破开愁云后的轻松明快。
桑暮瑾坐在医生办公室里的椅子上,等待着医生接下来的话。
女医生推了下眼镜说:“暮晨这个情况不能再拖了,透析对他来说,也只是杯水车薪,要尽快找到匹配的肾源,进行肾脏移植。”
桑暮瑾的手心被汗水浸湿,医生的话她并不意外。
自两年前弟弟患上尿毒症,看着他的身体日渐虚弱,透析的间隙也越来越频繁,她知道弟弟光靠透析,已经不能坚持太久了。
桑暮瑾抿抿唇,问道:“医生,移植手术需要多少钱?”
医生对于桑暮瑾姐弟的情况,也是了解的。
她知道这对姐弟的父母,在九年前就车祸去世了,随后跟着姑姑生活。
但从病房见过几次其姑母后,即使作为外人的她,也能看得出姑姑对她们并不好。
医生叹了口气说:“最少要准备五十万。”
桑暮瑾的心里咯噔一下,五十百万对她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
她现在一天打好几份工,才能勉强维持弟弟的治疗费用。
她要去那里弄来五十百万.......
但弟弟的病已经不能再拖了。
“好的,医生,我会尽快凑齐的。”
从医办室出来,桑暮瑾隔着长长的走廊就看到了,站在病房门口的桑眉。
她握紧了手中的报告单,走了过去。
还未走近,桑眉双手环在胸前,脸上带着不耐,冲着桑暮瑾说道:“这么急叫我干什么,你知不知道我麻将刚打到一半,好运都被你破坏了。”
桑暮瑾快走两步来到病房门前,她往里面望了一眼,看到桑暮晨正在睡觉,微微放下心来。
而后对着桑眉说道:“姑姑,我们去前面的窗边,我有点事想和您说。”
桑眉无所谓道:“走吧。”
说完,踩着高跟鞋,在医院安静的走廊上,发出一连串滴滴答答的噪音。
桑暮瑾皱了皱眉,跟了上去。
桑眉拿着报告单,画着浓妆的脸,犹如面具龟裂开来,皱纹在粉底的遮掩下更显突兀。
她不可置信的说:“你说让我把你父母留下的房子,还给你?”
桑暮瑾看着桑眉,毫不犹豫的道:“对,暮晨的病情不能再拖了,我要把房子卖掉给他换肾。”
“不可能。”桑眉想也不想的回绝:“你父母死后,是我抚养你们姐弟长大,供你们上学吃喝,这不要花钱吗?那个房子就当是给我的补偿款。”
桑暮瑾目光冷沉,自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姑姑,我父母去世后,你看我们姐弟小,就霸占了他们的存款和死亡赔偿金,并把我父母辛苦挣来的房子占为已有,带着一家住了进来,
这么多年我和暮晨吃的,还有上学的钱,都是我父母留给我们的遗产,况且那些钱,早已被你打牌挥霍空了,
这些年来,暮晨的治疗费都是我起早贪黑打工,每天吃着廉价的面包,慢慢攒出来的,甚至我考上大学都不能去上,您是怎么理所当然的说出,补偿款那种话。”
桑眉没有想到,这个看似乖顺的侄女,敢这么大逆不道的公然忤逆她。
并且质问她。
气急之下,她脸上浮起怒气,抬手就要打向桑暮瑾。
“我养你还养出错了,今天就要替你父母教训你。”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桑眉的手刚举至半空,就被一双带着黑色羊皮手套的手,如铁钳般抓住了手腕。
然后,桑眉忍着痛疼,抬头就对上了霍景琛带着阴翳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