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探查
“州镇司的从六品试百户……”
索卡手里不停的捏着一玉石串，心里如大石头压着一般沉闷。
虽然早就做好了傅栀晴身份特殊的准备，可是在听到消息时，心里还是不想相信。
“北武三司直属皇帝，是独立于官僚系统之外的监察机构，这个傅栀晴竟然任职于州镇司，甚至官居从六品，只怕来意不善啊。”
恳凌冽呼吸也加重了许多。
若她只是北武的一个平民，还姑且能够相信只是单纯来大漠游玩，可她背后的身份却让人不由得怀疑她比武进宫的目的。
“不管她来大漠是何目的，就其身份不得不防，把她放在我们身边，做了什么出格的举动，也好及时制止。”
索卡点点头，赞同他的说法。
门口宫女来报：“勇士请二位殿下前往前厅用膳。”
“还挺快，走，去看看她能做出什么花儿来。”索卡玩世不恭的说道。
三人入座，傅栀晴做的甜品色香味俱全，精致又好看。
索卡也顾不上客气，直接拿了那最好看的一碟玫瑰红提子干酪，大舀一勺品尝后瞬间惊艳：“你有一手啊。”
恳凌冽也慢悠悠夹了一块樱桃糕，唇齿之尖轻咬，半晌才道：“不错。”
“你们一定要吃这个饺子，我特意做的。”傅栀晴站起身来，把饺子分别夹进了两个人的碗碟里。
“今天是除夕啊，我们中原人一年之中最重要的日子，只可惜你们大漠人不过年。”
她说这话时，心里浮现了淡淡的哀伤，团圆的日子却不能和家人相聚，实在是失落。
傅栀晴又夹了一个饺子放在自己碗里，却食之无味。
余光瞥见有人在注视着她，她抬起头看向恳凌冽的方向。
“你看我干嘛？”
对面的男人只是低声笑了笑，没有回应，起身走到她旁边弯腰，那清疏俊朗的面庞凑在了她眼前。
这距离靠的太近，傅栀晴不自觉的微闭了双眼，身子往后靠了靠。
倏尔鼻下一凉，她猛然睁眼，就看见恳凌冽捏着她的小胡子在她眼前摇晃。
漫不经心的说道：“你胡子掉了。”
傅栀晴摸了摸光秃秃的嘴角，这才反应过来，从恳凌冽手里抢过了假胡子，塞进荷包：“回去再拿胶水粘粘。”
“我记得除夕是和家人团圆的日子，你就把我们当家人吧，我们陪你过除夕。”恳凌冽语调温和，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
这熟悉的动作让傅栀晴身形一颤，声音娇弱：“你这样好像我姐姐，她也总是摸我的脑袋。”
恳凌冽：“……”
他悻悻的收回了手，被当做姐姐于他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
索卡接话：“我记得除夕会放爆竹，挂灯笼，火红火红的很好看，阿桑，等下我们去集市逛逛吧。”
“好。”
三人风卷残云，桌子上只剩下空空如也的碗碟，索卡大手一挥，就有几个宫人上来收拾残局。
静衣便在其中，她上完菜发现傅栀晴不见了，以为她去忙别的事，却不曾想到，是和两位世子在一起用膳，不由得看着傅栀晴面露惊讶之色。
恳凌冽看出静衣的异色，问道：“你们认识？”
傅栀晴回答：“刚刚在厨房见到这小姑娘，挺有眼缘的，这些甜品也有她的功劳。”
静衣也回道：“回世子爷，是这样的。”
索卡接着说：“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叫静衣。”
“嗯，那你以后就跟着傅……勇士吧。”索卡吩咐。
静衣疑惑看着傅栀晴，心想:勇士，莫非是巴图节胜出的那位？
“是，奴婢遵命。”
傅栀晴突然心生一计，起身站到静衣身边说：“我刚刚还说要做甜品给静衣吃呢，不能食言，就不跟你们一起出宫了。”
“是吧？”傅栀晴怕静衣露了破绽，用眼神示意着。
静衣也瞬间会意，急忙说道：“是的。”
恳凌冽面上狐疑之色一闪而过，还是答应了：“那你就在紫荆宫里好生休息，晚上我再来接你。”
“嗯。”傅栀晴笑靥如花，朝他们挥手再见。
待两人走后，静衣才问道：“傅大哥你是不想和两位殿下一起出去才说要给我做甜品的吗？”
“是啊，你这么可爱，我肯定选择跟你待在一起喽。”傅栀晴拉过静衣的手就要带着她往厨房走。
“呀！”突然的肢体接触让静衣一惊，发出一声低呼，下意识的要抽出自己的手。
可是傅栀晴拉的实在有点紧，静衣没抽出手来，也就任由傅栀晴拉着了，白皙带有婴儿肥的脸颊透着两抹红晕。
大漠和北武民风都是最为开放的，也不会在乎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说法，静衣除了有少女的羞赧外倒也不恼。
进了厨房，看到桌子上剩下的面粉，傅栀晴看着女孩粉色的眼睛道：“我给你做个兔子怎么样。”
“兔子？”
“我觉得你眼睛红红的，皮肤白白的，和兔子一样可爱。”傅栀晴捏着她柔嫩的脸颊，笑着说。
静衣吃痛，嗔了她一眼，发觉有什么不对劲，仔细回想了一下才问道：“傅大哥，你的胡子呢？”
傅栀晴想起来，刚刚胡子被恳凌冽扯掉了，扯了个谎：“我没有胡子啊。”
静衣面露疑色：“没有吗？我怎么记得好像有呢。”
“你记错了。”傅栀晴搪塞过去，就揉起面团。
不一会几个栩栩如生的小兔子就表情各异的坐在了台子上，放进笼子里蒸上一炷香的时间，热气腾腾的兔子面点就出笼了。
静衣也不顾烫手，拿起一个小兔子，细细端详，又不舍得吃掉：“真可爱。”
“你吃着吧，我先回偏殿歇会儿。”傅栀晴看着女孩满足的笑意，嘴角微勾，打了个哈欠道。
傅栀晴离开厨房，却并没有回偏殿。
支开了静衣，索卡和恳凌冽也不在宫里，是个找线索的好时机。
可是，她现在一丝头绪都没有，索卡也不一定会把有指向性的东西放在宫中，肆意乱找，还有可能引来暗卫。
不过，现在不行动，以后再找机会就难了，她必须早些离开王宫。
就在她纠结时，头顶一声鸽子叫声。
“咕咕。”
抬头，一只白鸽飞过，它冲着书房那去。
傅栀晴跟了过去，躲在树丛后就看见那白鸽落在一个暗卫手中，暗卫从脚上取下张纸条，进了书房，过了许久，他都没有出来。
索卡也不在里边，那暗卫怎么待了这么久还没出来。
傅栀晴四处张望，确定旁边没有人之后，蹑手蹑脚的走到书房门口，开了一条门缝，向里边扫视一遍。
没人！
她可以笃定刚才的暗卫没有出来。
来不及细想，她一个旋身进了书房，并小心翼翼的把门关严实了。
先直接奔向书桌，可桌上并没有密信，反而散落着用过的稿纸。
傅栀晴拿起看看，摘抄的是《孝经》的片段：进思尽忠，退思补过，将顺其美，匡救其恶，故上下能相亲也。
什么意思？一个渴望篡位的人抄写孝经？真情流露或者是惺惺作态？
“匡救其恶。”
难道索卡的意思是认为大漠王所低调求和的举动是错的，他得纠正其错误。
可谋反终究有违天道，这才从孝经里找了一句证明自己无过的牵强句子。
她扔下稿纸，开始在其它地方翻找，书架，角落，篮筐，什么地方都找了，只是些再正常不过的书籍。
傅栀晴坐在靠椅上，突然想到，一个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在房间里消失，这书房的窗子也都关的严实，而静衣也说这宫里没有暗卫，她却见了两次，那是不是说明这里有密室。
想到这，傅栀晴开始在墙壁，灯具还有古董饰品上逐一摸索。
一寸一寸摸过去，终于，她在一个青花底琉璃盏前停下。
这是书房的西南角，最易沾染灰尘，可是这盏却光亮无比，必定有人经常触摸。
她尝试着转动琉璃盏。
“轰”
书架自动向两边拉开，墙壁转动，一间暗室出现在眼前，黑黢黢的没有光。
傅栀晴赶紧进去，她刚一踏进，墙壁就自动合上了。
壮着胆子继续往里走，穿过不长的甬道，逐渐光亮。
里边不算黑，是一个小型书房，傅栀晴走过去翻看着桌子上的东西。
刚刚侍卫收到的密信正放在那。
傅栀晴打开它，上边只有几个字：准备就绪。
什么准备就绪？是攻打北武还是篡夺王位？
这纸上没有太多有用的消息，傅栀晴把它卷好放在刚才的地方。
书桌上的纸，傅栀晴也一一看了，没什么深意。
她开始翻箱倒柜，打开后边书柜的抽屉时，她看见里边有几十封信，直觉告诉她，这个绝对是线索。
她拿出第一封，上边写着：王世子殿下亲启，落款是迈哈德。
迈哈德，是擂台比武的那人，大漠的大将军居然不效忠大王，而是投靠在了王世子索卡的麾下。
打开信封：臣已查明柯焱亲王在军中埋下的亲信，并将其已全部处决，臣恐有所遗漏，望王世子殿下下令，重整军队。
第二封信，没有落款：柯焱亲王私自联络朝中众臣，意图谋反，以下是众臣名单...
这封信在这简单的一句之后就有一堆大臣姓名，除此，再无其他。
傅栀晴连看了好多封信，每一封内容都直指一人：柯焱亲王。
这个柯焱是谁，索卡查他，因为他意图谋反。
可索卡自己呢，他是否也如俘虏所说，想着篡位。
傅栀晴继续往下看，这封信的内容却与北武有关：柯焱亲王派人前往北武，东凛，南疆，不知其图谋，卑职已派人秘密跟从。
傅栀晴看到这，蹦出一个想法，那个俘虏其实是柯焱部下，供出索卡不过是个幌子。
谋权篡位者并不是索卡，而是这个柯焱亲王。
傅栀晴把信件都整理好放下。
又打开了另一个抽屉，这个抽屉里的东西就杂了，有账簿，地契，合约等等，傅栀晴仔细一看，这些都是柯焱谋反和贿赂官员的证据，索卡竟然全部掌握在手中。
随手翻了几页后，她眼睛猛然一睁，这居然是柯焱偷盗北武边防布阵图的证据。
证据确凿，她真正要对付的人是柯焱。
好半晌，她回过神来，才后知后觉感到心惊，明明索卡是那么没正形的一个人，却在军营有自己的人脉，还有一群暗卫跟随，就连柯焱意图谋反的证据都收集的这么全。
刚才密信上“准备就绪”四个字，估计是说证据充足了，可以开始对柯焱出手了。
傅栀晴想明白了，笑了笑，幸好她的敌人不是索卡和恳凌冽。
她还没高兴太久，突然想到，即是进了密室，也依然没见到刚才的暗卫，这里估摸着还有隧道，可以出去。
想到这，傅栀晴又开始探找，这密室里的暗道可比外边好找多了，机关就摆在那儿。
开启隧道，傅栀晴顺着走出去，走了大概一柱香的时间，眼前越发光明，她朝着光亮前进。
耳边喧闹声渐渐清晰，索卡的隧道竟然直通北门街，一出去就是最豪华的街市，傅栀晴想到索卡的性子，不禁设想，索卡这样设计，不会是为了方便自己出来玩吧。
傅栀晴却没心思玩耍，她等不及要将查明的消息告诉给陈彦，两人好制定接下来的计划。
她往城西小屋那里去了，自以为事事周全的她放松了警惕，没有发现身后正有两人跟着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