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母亲左思右想,觉得还是得带着龚菲楠外出散散心好,不然女儿情绪不稳定,又得要骂骂咧咧地对待自已,折磨自已,当妈的实在看不下去女儿折腾自已。

于是母亲拉着龚菲楠收拾了一番,出门溜达。外出看了会风景,又吃了一点食物,龚菲楠随母亲去往游乐场玩。

“楠楠,今天想玩什么啊?咱做一次小朋友。”

“不知道玩什么,随便吧。”

“想想,玩旋转木马?还是划船?”

“体验一下速度与激情吧。”龚菲楠指了指过山车的方向说道。

龚菲楠从来不玩高空游乐设施,总觉得不安全,可今日,她也实在不知道玩什么,对什么娱乐设施都提不起兴趣,无奈,就随便一指,但这个想法还是被母亲制止了。

“别玩过山车了,你现在这个情绪低落的样子,我不放心,我不允许你玩。”

“嗯嗯,那就不玩了。”

“我陪你坐海盗船。”母亲想把过山车换成海盗船。

“那也行。”

从小到大不知坐过多少次海盗船了,今天又要坐这个,一点新鲜感都没有,龚菲楠无所谓地点点头,等母亲买好票,一起排队等候。

轮到自已上船时,龚菲楠没有丝毫欣喜的样子,只觉得在完成任务一样。坐好后,安全员仔仔细细检查了两遍,这才离去,母亲依旧不放心地伸出一只手拽着龚菲楠的胳膊。

随着海盗船摇晃起来,龚菲楠只觉得一阵眩晕,胃里翻江倒海,快要吐了的感觉,周边的玩客们兴奋地大叫,觉得好玩极了,只有龚菲楠在咬牙坚持。

随着船身倾斜度达到最大角时,伴着眩晕感,龚菲楠再也忍不住了,一口吐了出来,前面的小伙子那洁白的体恤被吐了一大片,惊得旁边女孩子一阵大叫。

然后,船身摇晃的越来越慢,幅度越来越小,终于,船停了,龚菲楠面色苍白的呆坐着,不知道说什么做什么了,前面的小伙子怒目圆睁,转身看了一眼,却发现赠他一身呕吐物的是一个柔弱的漂亮姑娘,小伙子本想骂一顿身后不知好歹的人,谁曾想是一个姑娘,还长的这么好看,还这么脆弱,在这个颜值即正义的时代,小伙子自然是不好意思责怪了,更何况,眼前的漂亮姑娘似乎很不舒服,柔弱无力地靠着椅背,起不来,一时间,小伙子雄性荷尔蒙爆发,保护欲激增,骨子里强者保护弱者的意念十分强烈,准备拉龚菲楠起身。

这时,龚菲楠的母亲不好意思地给小伙子道歉,说给他重买一件衣服,龚菲楠也眨巴着大眼睛,无力地说,自已不是故意的,留个电话,改天给他重买一件衣服送过来,小伙子很不忍心,赶紧绕过座椅,帮忙扶起龚菲楠,走到外面时 ,又拿水给龚菲楠漱口,满眼都是担忧。

龚菲楠让母亲记下对方的电话,表示一定要补送衣服过来,小伙子旁边一直有个黄卷发的姑娘跟着,想来是这小伙子的女朋友了,姑娘看着眼前的一切,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眼神里藏着满满的不爽,醋味弥漫。

小伙子没有怪罪龚菲楠,反倒十分心疼,看着她随母亲走远,自已才回过神来,着急忙慌地跑去安慰黄卷发姑娘。

随母亲走在石砌小道上,龚菲楠心中难受至极,考试失利,出门游玩时又当众出丑,哪哪儿都不顺,真的是有毛病,想到这里,不由得哭起来。

“宝宝,你已经很棒了,咱不是没努力过,考试只差那么一点点运气而已,今天这事儿也不能怪你,是妈妈大意了,咱想开点,别难过了,妈妈带你去买漂亮衣服。”母亲安慰着龚菲楠。

龚菲楠自顾自走在前面,一个不小心,摔倒在了石子小路上,膝盖直接破皮,渗出血来,母亲惊慌地跑过来拉起龚菲楠,心疼的拿纸给龚菲楠擦了擦膝盖上的血迹,想要背着她走到车跟前,龚菲楠摇摇手,不想那么娇气。

回到车子里,龚菲楠一下子靠在椅子上闭目叹气,母亲问她腿疼不疼。

“疼,胳膊疼,腿疼,感觉哪哪儿都疼。”龚菲楠皱着眉,一脸不舒服。

“妈妈,我好像病了,我浑身不舒服。”

龚菲楠不停重复着这句话,母亲想着,女儿就是备考压力太大了,被考试成绩太打击了,估计得好好放松,调整调整心态才能缓过来。

“我带你去逛商场吧,咱买衣服去。”母亲带着龚菲楠去往商场。

平日里,龚菲楠也是很喜欢买新衣服,女孩子嘛,就爱穿漂亮衣服,那时一到商场,就想挑挑选选,打扮得美美的,而今日,龚菲楠对商场里五颜六色的衣物毫无兴趣,甚至有些厌烦。

“楠楠,喜欢这件裙子吗?”

“不喜欢。”龚菲楠摇摇头。

“这件裤子呢?觉得好看不?”

“不好看。”

“那这件帽衫呢?要不要买它啊?”

“随便吧。”龚菲楠应付着,感觉头很疼,在商城里很煎熬,一刻都不想待了。

母亲匆匆买好衣服,带着龚菲楠出了商场,准备带她去吃饭。

“不想吃,不用给我吃好吃的,我就是个浪费粮食的傻包而已。”龚菲楠擦着眼泪,满脸委屈。

母亲安慰了龚菲楠好一会儿,决定带她吃烧烤去,女儿一向喜欢烧烤,应该能激起她的食欲。

到了那条熟悉的饮食一条街,龚菲楠想起了自已刚毕业时,和父母一起闲逛这条街的情景,那时的自已意气风发、蓄势待发,准备给自已创造个辉煌前程,而今呢,考试接连失败,生活如死水一潭,整个人毫无斗志,想到这里,龚菲楠眼里又噙满泪水,觉得自已太无用了。

“你喜欢这儿的烧烤,咱多吃一点,开心一些。”说着,母亲给龚菲楠点了不少烤串。

龚菲楠看着母亲操心的样子,越发愧疚,只好拿起桌上的烤串胡乱地往嘴里塞。在没有食欲的时候,做的再美味的食物,吃在嘴里都如同嚼蜡,吞咽时如鲠在喉,每一口都是勉强,但为了不让母亲担忧,龚菲楠低着头硬是咽下了不少烤串,只把自已逼得眼泪哗哗。

母亲以为龚菲楠胃口大开,跑去又买了不少,准备打包带回去给龚菲楠当夜宵,龚菲楠看着那一大包烤串,只觉得反胃,平日里喜欢的食物,在这一刻,竟成了胃里的负担。

回到家后,龚菲楠歇了好久,在母亲的催促下,洗手喝粥,顺带着再吃了一些打包回来的烤串,母亲看着她吃了不少东西,心里也就放松了许多。

简单洗漱后,龚菲楠早早入睡,想着,白天溜达了那么久,够累了,今夜应该能有个好睡眠了。

谁知,睡到半夜时,龚菲楠开始反胃想吐,赶忙爬起来,冲进卫生间就狂吐不止,母亲跟在身后,轻轻拍着龚菲楠的后背,等吐的差不多了,龚菲楠缓缓抬起头来,发现两道鼻血慢慢流了下来,这一幕直接把母亲吓坏了,没等龚菲楠说话,母亲跑出了卫生间,抓起沙发上的衣服又冲了进去,把衣服往龚菲楠身上套。

“妈妈,我好像病了,我对现在的状态很不满,但我又无能为力,我没办法改变,我持续内耗,我不停纠结。”

“放弃考公,我不愿意,继续,我又接连失败,不知道究竟怎么做才能顺遂心意?怎样做才能安然度过这一生?”龚菲楠倾吐着内心的郁闷。

“咱不能耽搁了,咱就去医院,我的女儿一定会没事的。”

母亲语无伦次地念叨着,快速收拾好东西,拉着龚菲楠,驱车驶向医院,龚菲楠以为自已将命不久矣,突然间就接受了现状,躺在副驾驶上,眼神迷离地望着窗外的一切,在路灯的光照下,默默流着眼泪,默默骂着自已,默默反思着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