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妖?!”

胡言紧紧盯着暖画,浑身杀意弥漫,不免令人胆颤。

双眼,满是血丝。

他缓缓抬起手掌,作势便要出手击杀暖画。

陈多见状,赶忙一把抱住暖画将她护在怀里。

“胡言,你要干什么!”

“诛妖!”

胡言冷冷说道。

“诛什么妖?!她只是个孩子,又没有犯错,你凭什么……”

“就凭她是妖,妖,就该死!让开,否则,别怪我误伤。”

胡言掌心缓缓凝气,仿佛下一秒就要忍不住出手一般。

“胡言!”

自家帝王受到生命威胁,周哒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可另一边,又是自己十分欣赏且有恩于夜梁的胡言。

是忠?

是义?

周哒一时犯了两难。

片刻迟疑后,不得已,他只能硬着头皮先拦在二人中间,语重心长的对胡言劝道:“胡言,我不知道你和妖族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可她仅仅只是个孩子。就算抛开小孩的身份,她也没伤害过你,咱也没有证据表明她伤害过别人。你这样一言不合就要杀人,是不是有些不好?”

周哒字字真心,句句在理。

他希望能以理服人,以“口遁”令胡言放下杀心。

可为保自身和陈多的安全,为防止意外的发生,他又不得不将手紧紧握在腰间刀把上。

是忠?

是义?

他似乎已经做出了选择,却又好像完全没有做过选择。

“我再说一次,让开!”

胡言的声音低沉且冷血,身上的杀气越发浓郁,令人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不敢有丝毫反抗的情绪。

周哒不自觉的退后半步,手中依旧紧握着刀把,顶着巨大的压力和惧意,与胡言四目相对,坚决不让。

他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

也知道自己不是胡言的对手。

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却不得不坚定在此处。

却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胡言能听他一句劝,暂且放下杀心。

在杀气的笼罩下。

一切都陷入了沉默。

一切都是那般寂静。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胡言始终没有打出这一掌,掌心的玄气在缓缓消散,杀意也在缓缓淡化。

似乎,他正在慢慢冷静下来。

可。

树欲静而风不止。

忽而一阵微风吹来,撩拨着片片花叶。

刮起尘土,迷了眼睛。

恍惚间,胡言好像看到周哒在悄悄拔刀出鞘,顿时,惹得他怒上心头。

“让开!”

胡言重新凝聚气玄气,杀意更胜从前。

这已是最后通牒。

三秒之后,如若周哒再不退让,那他……

或是一场生死之战,一触即发。

正在此时,谁能想到,暖画竟用力从陈多怀中挣脱出来,两步跃至胡言身前。

抬起小手,指着胡言,一脸正经的说道:“你中毒了。”

“毒?”

一语出,胡言忽的愣住了,他似是想起了什么。

他使劲晃晃脑袋,试图恢复理智,试图冷静下来。

可看着眼前的小“妖”,却怎么也止不住自己妄图杀戮的冲动。

胡言的理智与冲动在不停的交织着、对抗着。

他的玄气凝了散、散了凝。

杀意忽浓忽淡、忽强忽弱。

周哒看着胡言的样子,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静静等着,等胡言给自己,给他们一个结果。

是理智占据上风,还是冲动充斥头脑。

可下一秒所发生的一幕,却完全超出了周哒的预想。

“看我!”

只见,暖画突然再上一步。

伸出手,张开五指在胡言眼前轻轻一晃:“睡吧,睡着了,就没有烦恼了。”

只听“哐”的一声。

胡言竟然应声倒地?!

暖画翘着嘴角挑挑眉,看起来颇为得意。

随即转过身,骄傲的留下一句“跟我来”,便径自想树林深处走去。

“……”

陈多与周哒对视一眼,在同样震惊的神情中,摊了摊手。

他们也不知暖画可信与否,但胡言刚刚的样子,确实与他们之前所认识的胡言大相径庭。

略微的迟疑后,二人上前将胡言搀起,跟上了暖画的步伐。

……

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方位几何。

只知道,他们跟着暖画一路向深处走去。

树木越发的茂密,阳光被遮挡的越来越多。

七拐八拐,又是小路又是过河。

终于。

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转过一块巨石,其后,豁然开朗。

所谓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

暖画家。

小桥流水应有尽有。

而枯藤老树,则是化作了青藤、花田,亦有桃花、杏花、樱花等树,环绕四周。

所谓“人家”,更是古色古风,长廊纹刻,竹窗沐纱,行书作壁,水墨追影,颇有一番隐世大家的韵味。

小桥、流水、人家。

一眼望去,唯有四字——人间仙境。

花仙子的仙境。

踏入“仙境”,迈过小桥,赏过花田,径入房中。

暖画指着一张铺好的木床说道:“让他躺好。”

说罢,独自走向花田,思量片刻,自花丛中摘下一株薄荷花,取其叶。

随后,回到屋内,将薄荷叶捣碎。

“他中的是幻毒。”暖画边捣药边为陈多和周哒解释道:“最近百花谷新研制出一种幻毒。以特殊培育的百暮香昙与罂粟相佐,可使人致幻,若是中毒之人意志坚定,虽不会致幻,却也将在七日后癫狂而亡。”

“七日间,头两日,只觉身体稍疲,伴有轻微偏头痛。再两日,头痛加剧,脾气逐渐暴躁。又两日,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狂躁不止。最后一日,癫狂而亡。”暖画抬起头,向胡言努了努嘴:“喏,他这样子,就是中毒五日左右的症状。”

“五日?!”

陈多和周哒皱眉惊呼。

五日前,胡言可还在夜梁城内。

若是那时便中了这什么幻毒,那岂不是在说,幻毒已经在神不知鬼不觉间入侵了夜梁国,岂不是说,整个夜梁都已经在幻毒的威胁、笼罩下了?

岂不是在说,只要百花谷愿意,他们随时可以在夜梁的各个角落,大量释放此毒,令整个夜梁国陷入瘫痪,随后……灭亡!

“只是症状而已。”暖画继续说道:“他应该只中毒了……两天不到。但是我的蜜花酿中有百暮香昙,应是酒香入体,加剧了幻毒的毒性。”

“所以,他还能撑多久?你能不能治好他?若是需要,我们可以……”

陈多满脸担忧,恨不得立即飞回夜梁将御医一股脑全部带来。

暖画摇摇头,以行动打断了陈多,随即又轻轻叹了口气。

“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