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舍德弃善不为人,行凶作恶且为妖
陈六,夜梁三王爷陈箫生府中老奴,陈眷贴身仆从。
而其真实身份,却是夜梁老皇帝的私生子,是夜梁国不为人知的六王爷!
由于出身卑贱,陈六与其母不得入宫。
又因皇族血脉,暗中自有人照顾一二。
陈六的童年算不得荣华富贵,但也过的幸福平安,一大家子人,上到外公外婆,大舅小姨,下到刚出生几月的表弟表妹,总的来说也是其乐融融。
直到……十几年前,老皇帝驾崩。
先皇逝去,留有六子。
老大,太子,即为陈多之父,文韬武略,仁者善心,却唯独可惜,天生毫无修炼资质,且体弱多病。虽是顺理成章继承皇位,但陈箫生根本不将他放在眼中。
当然,他也自觉无法胜任一国之君的重任,所以一直有禅让其位的想法。
老二,性格孤傲,自小便对皇权之争毫无兴趣,还未成年就早早离开夜梁去了远方。
老三,陈箫生,满朝文武多半为其马首是瞻,当时两仪境初期的修为也已然是夜梁国的栋梁之材。
若是新皇禅让其位,他自是当仁不让的首选。
老四老五,与陈箫生相比,并无可取之处。
唯剩陈六,虽是私生子,上不得台面,奈何资质不俗,性格既沉稳也阳光,惹得朝野中不少正直官员的喜爱。
可如此,自然也就成了陈箫生的威胁,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于是乎,在某个夜黑风高的日子,陈箫生,率众闯入陈六家中。
一举,屠灭满门!
除了当时年仅十几岁的陈六。
也不知是出于何种原因,是对老皇帝宫外寻欢的报复,还是对同父异母亲兄弟的怜悯,他并没有对陈六痛下杀手。
而是将陈六带回府中,通过某项秘法,将其记忆封印,又用某种秘药,使其容貌快速衰老。
再之后,将他安置在年幼的陈眷身边,令其一生一世守护在侧。
陈六本该如此过上一辈子,陈箫生是这样认为的,他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可就如陈六所说,在十年后的某一天,老天爷,终于是开眼了。
在有次前往百花谷时,他不小心陷入幻境,而幻境之气又正巧越过了封印,直抵其脑海深处,曾经的一幕幕顿时涌入脑海。
虽然幻境之后,封印依旧,但那似真似幻的画面,他却久久不能忘却,这也导致了封印的逐渐松动。
在经过一年的秘密调查后,他终于是记起了全部过往,记起了那被屠灭满门、血流成河的场面,和那双手沾满血污的杀人凶手——陈箫生!
“陈箫生,你可还记得,我全家上下三十五口。上至七十余岁的老者,下至刚不过五、六岁的孩童,还有那些本与我无亲无故,不过是立契卖身来讨一口饭吃的可怜人……”陈六沉默片刻,深吸一口气,满脸不解的质问道:“你究竟如何下得去手?!”
“哈哈哈哈!”陈箫生狂笑几声。
现如今的他,在经历陈眷被废、叛军被剿、陈六背叛等一系列打击后,心里已然遭受不住,精神状态略显癫狂。
“刘将军、张将军、赵将军,拿下陈六,本王可以对你们的背叛既往不咎,待本王登上皇位,也可封你们为异姓王,分封土地,永享富贵!”
陈箫生此时只能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这三位将军身上,如若他们肯回心转意,只要能抓住这三根救命稻草,或许,他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但现实,总是残酷的。
面对陈箫生的利诱,三人或是沉默,或是直接将头转开,或是直接指着他骂道:“陈箫生!你还嫌自己将夜梁祸害的不够惨么?数十年来,多少百姓因你而死,多少家庭因你而破?你想称帝?封我等为王?怕是不出三年五载,整个夜梁都将覆灭在你手上,届时,哪里还有什么帝,哪里还有什么王,简直是贻笑大方!”
“好!好!很好!”陈箫生闻言,出人意料的,竟不怒反笑,还轻轻鼓起了掌:“真是慷慨激昂,真是为国为民,真不是你们当初给本王送礼,求着本王提携你们的时候了。”
随即,将目光重新移至陈六身上。
四目相对,陈六眼中尽是恨意,而陈箫生,却满是不屑与嘲讽。
“六弟,本王现在告诉你,本王如何下得去手。”陈箫生笑道:“因为……他们都该死啊。该死之人,为何下不去手?对了,你也该死,还有……”
说到一半,他缓缓回过头,看向胡言四人:“还有你们,你们也该死,你们都该死。对,这整个夜梁的人,都该死!”
陈箫生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大声:“若不是大哥废物,若不是二哥我行我素,若不是那满朝文武又捧又舔整日给本王压力逼着本王上位,若不是父皇固执己见就是不愿传位给本王,本王又何必去争那帝位,又何必害的眷儿那般模样!你们……都该死!”
陈箫生如疯了般对着众人狂吼。
状若癫狂!
他以最后一丝理智,抬眼望向远方的天空。
他仿佛是在等着什么,一直在等着什么。别人或许不知,但他心中清楚,那才是他真正的底牌,那才是他胆敢冒然起兵的依仗!
只是,自黑夜等至黎明,自星光等至日照,自居高临下至狼狈不堪,却始终没有等来……
天知道,此时的夜梁边境,两位强者正相视而立,一书生模样的年轻人,一白发苍苍的老者。
老者,自然便是纪老。
至于年轻人嘛,正是陈箫生在等的人。
“老先生,晚辈有急事赶往夜梁,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年轻人言语中透着恭敬,可眼神中却满是不耐烦。
他确实有急事,急着赶去支援陈箫生,本来因为某些事情耽搁,出来的已经晚了些许,而行至半路,又碰见纪老阻拦,天知道此刻他心中有多焦急。
纪老,他是有所耳闻的,夜梁国近来有位“神秘强者”坐镇的事,早已传的人尽皆知,只是对于夜梁这种贫瘠的地方来说,所谓的“强”,谁都不认为真的会有多强。
正如此时的年轻人一样,他也并不认为纪老能强过自己,只是出于对年长者的尊重,才会暂且好言相劝。
“年轻人,路还很远,心中不要总是那么急躁,且放松下来,陪老夫小酌一杯如何?”纪老慈眉善目的微笑着,似乎并不想和年轻人发生实质性冲突,但似乎,又是话里有话?
“老先生,我没时间陪你喝酒。”年轻人缓缓运起玄气,耐着性子说道:“你若再不让开,晚辈怕是要硬闯了。”
纪老仍是满脸笑意,丝毫不因年轻人的无礼而恼怒,只见他轻轻抬起手,指向远处一片空地,说道:“这人啊,就如山川一般,慢慢成长,方成大器……”
顺着纪老所指方向望去,说话间,地面竟缓缓隆起,不过三言两语便已形成座一人多高的小山坡。
年轻人见状不免咽了咽口水,暗自心惊,翻手间凭空造山且面不改色心不跳?这是何等境界的强者才能做到的事!
“若是拔苗助长,行的急了……”纪老继续说道:“外表看起来或许坚不可摧,但内在,却只如朽木一般脆弱,轻轻一碰,便会化作飞灰。”
纪老说着,轻轻打了个响指,霎时间,小山竟忽然存存崩裂,透过脱落的土块向小山内部看去,不难发现,山体内部居然只是稀松的沙土。
这正如纪老所言一般,外表看起来或许坚不可摧,但内在,却只如朽木一般脆弱。
年轻人闻言,赶忙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对着纪老讪讪一笑:“老……老前辈说的是。对了,晚辈突然想起来,家中刚洗的衣服还没晾上。前辈若是没别的事了,晚辈就先回去晾衣服了……”
年轻人边说边向后撤着步子,不出几米,转身便以极快的速度御空离开。
他不是傻子,自然能听出纪老言语中的威胁之意,只可惜惊吓之间,他却没能听出点拨之意。
望着年轻人急速远去的背影,纪老轻轻摇起了头:“资质上倒是个好苗子,只可惜心性上歪了些许,与胡言相较,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啊。”
……
夜梁城,宫门外。
陈箫生抬眼望向远方的天空。
等了片刻,眼神中的期望终是暗淡:“是了,蔡荨小儿,你也该死!”
陈箫生仰天怒吼一声,本是过度消耗、身受重伤的他,身上的气息却是在悄悄增强。
待众人发现时,想要阻止,却为时已晚。
随着最后一个“死”字落下,他的身体居然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产生变异。
他的皮肤逐渐变厚、硬化,最终化作鳞甲。
他的身体逐渐变大、膨胀,最终化作巨人。
他的双手双脚逐渐长出尖锐的指甲,他的瞳孔逐渐变得细长,他的头顶逐渐生出两只形状诡异且大小不一的尖角。
他的嗓音变得沙哑,张了张嘴,总是嘶吼,试了几次,才终能口吐人言。
此时的陈箫生,两人并高,身覆鳞甲,尖锐的利爪令他充满侵略性,如毒蛇一般的双眼似乎能感知到周围的一切。
此时的陈箫生,修为在不知不觉间提至三才境初期,一系列的变化使他实力大涨。
若以修为、以实力来评价,陈箫生此番变化,确实令人羡慕。
只可惜,为了这“一点点”实力,他却丢失了他本最该引以为傲的东西——他的身份。
他身为“人类”的身份!
彼时,他尚为人。
此时,他已是妖!
“你们……都……该……死!”
陈箫生用沙哑的嗓音嘶吼着,若不用力去听,很难分辨出他在说些什么。
言罢,脚下用力一蹬,瞬间尘土飞扬。
再见其身时,竟已出现在陈六面前。
“死!”
利爪瞬间抓下。
速度之快,陈六根本反应不过来。
亏了是陈箫生刚刚变化,还不是适应这具“新身体”,出招是用力过猛,导致落点略有偏差。
这才让陈六躲过一劫,虽然……胳膊上仍被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但起码,命没丢。
三位将军见状,连忙拔刀出手,分别攻其上、中、下三路。
三人各攻一路,陈六闪身反攻一掌,四人本以为这一次合击至少能让陈箫生受些伤害。
可谁承想,陈箫生那一身鳞甲的坚硬程度竟远超几人想象,刀剑砍在上面只听“当当”几声。
再看其身,居然只留下一道极其轻微的痕迹。
如此,莫说是对陈箫生造成伤害了,四人这一击,甚至连阻滞其身形,拖慢其出手速度都做不到。
“杂碎!”
陈箫生嘲讽一声,随即大手一挥。
巨大的力量直接将四人扇飞出去,有人运气好些,倒飞出十数米远便重重落在地上,除了疼痛,其他还好。
而有的人,就比如陈六,不知是运气太差还是陈箫生故意调整过角度,不仅身体撞在了民房的墙壁上,脑袋还被狠狠磕了一下。
再落地面时,已是紧闭双眼全然不动。
生死,不明。
收拾完陈六,陈箫生的下一个目标……
自然,除了胡言几人,还会是谁?
“你们,该死!”
陈箫生死死盯着几人,杀意在他的眼中翻腾。
瞬间,一阵彻骨的寒意席卷过众人。
四人并排而站,手持武器,严阵以待。
即便如此紧张的时候,胡言却依旧不忘嘲讽两句:“舍德弃善不为人,行凶作恶且为妖。陈箫生,你还真是一点没令我失望。”
他并非是为了什么战术而故意去激怒陈箫生,只是,仅仅只是有感而发。
换句话说,他只是十分看不起陈箫生这种行为。
说罢,不等陈箫生进攻,反是率先出手主动攻向陈箫生。
只见,胡言抬手一记新月流光,无数剑气纵横而发,飞速斩向陈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