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令,脑袋晕乎乎,扶墙,刚踏出手术室。

廊道,灯光闪烁。

再次抬眼,白炽灯一明一暗间,走廊那些走动病人,护士,家属,全员消失。

似人间蒸发一样,非常诡异。

莫名现身一坨黑乎乎,蠕动不明生物,幽蓝大眼珠似灯笼鱼,发着绿芒龙珠之色。

忽又半空漂浮,朝李清令游离而来。

空洞洞眼珠子,似冒着地狱火焰,死盯李清令无助小眼神,一张无嘴,无鼻子大绿脸,抵在李清令身前,不足五寸。

恐怖至极。

“你能看见我,对吗?”

那道 低沉之音,似深渊不祥诡物,令李清令心神一颤,极具穿透力。

“这是什么玩意儿…”

那句话未完全问出口,人就蔫了。

再次睁眼时,人又躺回手术室 。

一道手术台光,打在李清令茫然脸颊之上,刺眼,几个看不清脸的护士小姐姐,穿着圣洁白衣,站在那个同样模糊脸的中年医师两侧,拿着钢锯,大铁锤,老虎钳…

盯着小白羊似的李清令,露出一脸伪善,似在说“小羊咩咩,乖,一会儿就不疼了。”

“草泥马。”

李清令艰难扯动嘴角,尴尬一笑,努力眨巴单只黑瞳深邃,左右晃动两下脑壳,使自个儿清醒些 。

使劲咬住牙龈,磕出一丝儿牙血,与麻醉药物抗争,拉扯,极力抢占一毫清醒之地,没头没脑问道。

“这不是真的,是梦,对吧,护士小姐姐?”

而护士小姐姐当他不存在,没听见,白板脸儿一转,似没感情的机器人,向苟医师报告患者情况。

“李清令,精神分裂九级,中度源者,污染源不祥,身体源值为-200。

加装机械心,脾,肺,治愈风险等级为十级。

家属史珍香,签了病危通知书,但未支付手术费用。”

“有交预付金吗?”

护士摇摇头,继续道,“欠不白亿精神病院99万金9000银,一个铜板没支付。”

“艹…”

听了护士小姐姐报告,苟医师气得跺脚,大骂李清令八辈祖宗,等了三分钟,才舒缓好糟糕心情,大手一挥,吩咐道。

“这种贱命源者,没钱治个屁。

丢进死亡率粉碎机,搅了,今晚食堂加餐,狮子头,爆炒源肝,味道肯定很特别。”

“艹,搞老子。

等老子恢复行动力,第一时间拆了这家黑心医院,再一把火烧了。

我李清令记住你了,必须剁碎喂狗。”

李清令躺手术台上,死盯着白板脸儿医师苟大富,无力反抗,但拼命记下这难听又刺耳,略带沙哑男音,刻脑中死记硬背,不死不休。

苟大富倒很放松,不以为然,端起小桌红酒杯,摇晃几下似腥红血渍之物,抿了一下,闭眼,十分享受此刻。

“咕噜噜”喝下,令他心情极为亢奋,大白脸扭曲,黑化,狰狞。

“要死之人能闹出啥大妖,你以为你是谁?

源神,还是源武者。

可惜,你都不是。

说啥都白搭,注定是失败者,被污染的源住民罢了。”

躺手术台上的李清令,被无脸护士小姐姐五花大绑,抬起,丢病床上,推出手术室那刻,瞥了一眼神情怪异苟医师。

白墙之上 。

印有夸张诡影,似吸血恶魔般张大血盆大口,又似三足长脑门怪诞,非常巨大,占满整面墙壁,张牙舞爪,仰视窗外尘白,红月,一声诡桀冷音,似在庆祝什么美事,心情巨好。

“报告,白队长。

污源生物探测器,监测到一条强度九级数据。”

白起,一身白衣披肩,里边搭配一件红衣,与队员那身黑红服饰,格格不入,死亡镰刀卡住两侧树枝,双手枕在脑袋之下,仰躺在上边,翘起二郎腿,四平八稳,不带睁眼的,发问道。

“九级吗?具体在哪儿?污源数多少?”

小庄周,骑着一条小鲲鲲,双手摆弄高精度仪器,飞速运算,果断道。

“白老大,精神异常等级,的确为九,污源方位大概在深度0域,污染人数不祥,污源生物不祥,数量不祥。”

“呃…”

这报告数据,差点没气死白起,一下从树枝之上掉下,屁墩没摔成八瓣,抠了抠屁缝,揉了揉,笑骂道。

“白痴啊,查,继续追查,查清到底在那处,是否是新开启的灾厄之境,几级风险系数,等等详细,再通知我。”

白起紧了紧白衣领子,遮掩摔下来的尴尬之色,扛着死亡镰刀,在手下眼前晃了晃,严厉指责没眼力见的几个。

转身,走到嘉陵摩托前,绑好贴身武器,骑上摩托,穿过废土旧街,扬长而去。

小庄周瞥了一眼白起离去方向,疑惑道,

“白老大,今儿下班早了半个小时,从不穿白衣的人,突然怪怪的,还喷了香水,难道是…”

瑶,甜了甜樱桃味糖葫芦,咂咂小嘴,似很会男女之事,抢话道:

“不就是男女那点破事儿,何必遮遮掩掩,白老大第一次相亲,不愿意告诉咱们,肯定是难以启齿,害羞了。

他想与女方成功牵手,水到渠成,感情稳定后再告诉咱们,自然不尬了。”

“是这样吗?”小庄周抠了抠脑壳,想不明白道。

“啪。”

瑶,一巴掌呼在小庄周脑壳之上,继续舔了一下糖葫芦,插着腰,发号施令道。

“白老大不在,我身为副队长,得监督你们这群小崽子,认认真真执行任务。”

“啪。”

又是一巴掌,呼在小庄周脑壳上,“傻笑啥,快点工作,查数据啊。

还有你,你,你…”

小庄周委屈巴巴的,小手敲打着虚拟键,瞥了一眼那个不是人的小姑娘,鹿源治愈师瑶,叭叭小嘴,在那儿原地转圈,训那几个孙子,小声嘀咕。

“唉,为何受伤的总是我。”

不白亿精神病院,死亡率搅碎机巨坑前。

“该死的。”

打了全身麻药的李清令,想自救,求援都没法子,得等上半小时恢复期,且身上绑了黑绳,就算能动了,也不行。

眼睁睁看着自个儿,被推下死亡率搅碎机,切个西吧碎。

又嘎了。

眼睛一闭,一睁,再次醒来。

回到手术室,打麻药之前。

死了两次,有了一些经验,心得体会,李清令冷静多了,不破口骂街,不鲁莽。

闭目休神,缓缓深思:

“在此之前,我身体一向很好,吃啥都香得很,一口气爬十楼不带喘气。

一夜十八次郎。

堪比铁人。

怎会…

我去,是那个女人。

善良,美丽大方,处处动人,好人设妻子,史珍香。

这女人,趁我不注意,在饭菜里下瞌睡,致幻药物。

然后打120。

将我送进了那座神秘的不白亿精神病院。

检查出精神异常,还是九级。

想把我关在此,为钱吗?

卡里200银币,不至于为了那么点小钱,图谋不轨。

那?

想不明白,等我出去了,再问问她,为何害我。

又有一个新问题。

我为何能死而复生,循环两次,这是梦境,还是现实,还是别的原因…”

就在李清令快要分析出结果时。

隔着手术台的隔帘另一边,传出一对狗男女喘息。

男的,就是那个杀死李清令两次的苟医师。

虽然李清令有脸盲症,但他的怪异声线,记得很明白。

是他,绝对错不了。

而那个女的,李清令同样清楚记得,是妻子史珍香。

“苟哥哥,我啥都给你了,你可得记住我俩约定。”

“香师妹,这点小事儿,你放心,包你满意。”

苟医师抚摸着史珍香洁白大长腿,食指大动,再次上马,驰骋无边疆域…

“呸,狗男女。”

李清令大脑受到强烈冲击,精神异常,波动起伏跌宕,一下,冲上源者十级。

一股神秘精神状态,力量出奇强大,一下破开关隘,打通封锁二十年的尘封之门。

白光一闪,觉醒源力。

大脑恢复神智,手掌,手指,大腿,顿时感觉有股用不完的劲儿,捏紧拳头,爬起床,一把拉开白茫茫似的帘子。

里边,除了一些摆放方桌,手术器具,空空如也。

根本没人。

“是我的幻觉,还是在梦里?”

李清令,抡起巴掌,狠狠的打了自个儿一巴掌,有痛感,很疼。

“不是在梦里,那就是真实存在。”

李清令,一把薅起条纹白色病服,露出肚脐以上部位,低头往下一瞧。

“我的怪怪。”

心,脾,肺,三个位置,有三个明显窟窿,像被什么东西掏空,留下三道奇怪印记,像手抓过的,但又不全像,再仔细看吧。

更像是,某种神秘生物造成的伤害,格外明显,但没流出一点血渍。

李清令,感觉不到痛感,手指接触间,似冻了很久的尸体,冰冰凉凉。

“奇怪,人没了这些重要器官,还能活吗?

显然不可能。

按常识分析,我现在应该不是人,准确的说,不是正常人类。

或者说,我是怪诞,灾厄,变异生物,源住民,都有可能性。”

李清令,意识很清楚。

眼下,他最想搞清楚,他的好妻子史珍香在哪里,要找到她,就必须从这里逃出去。

而这座不白亿精神病院,也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只是一家普通的精神病院。

听人说,这里的患者,没一个正常的,要么有大病,要么是那种治愈不了的吃人肉,喝人血怪诞。

想想,就很恐怖。

这…

这不是精神病院,分明是关押那些怪诞,变异生物的囚笼。

手术室外,走廊,有高跟鞋踩踏地面,“Tata”声,越来越清晰,近了。

李清令,扫了一眼手术,无处可躲,随手捡起一把手术刀,放身后,大跨几步,身子贴在门边,死死攥紧手术刀。

不管啥东西,敢进来,就给它来上一刀,然后趁此时机,飞冲出手术室,穿过长长走廊,离开这个怪地方。

想想,很美好。

当“Tata”声,在手术外转悠了一圈,消失在走廊尽头。

李清令“呼”的一下,舒了一口气,从病服底下又钻出,那个透心凉,精神高度一下放松,擦了一把手心汗渍,小心翼翼推开手术门,伸出半截脑袋,只露出两眼,往外探了探。

走廊,一切正常。

一阵怪风吹过,一道黑影顺着风儿,快速飘过,再等上三分钟,依然平静如水,没啥波澜。

李清令记忆一点点恢复,依稀记得,在走廊尽头,左转,穿过七道铁门。

大厅右侧出门,左拐保安亭旁侧,有道小门,那里应该能出去。

大着胆子,踏出第一步,二步…到长廊尽头。

那只怪诞没在出现过,李清令一度以为,是错觉,是他的好妻子,长期给他服用安神补脑液。

其实,那不是补脑的,是精神药物。

刚刚,只是幻觉而已。

当推开走廊那道门,偌大的大厅中,有许多只,说不出名目的污源生物,有漂浮游荡的,行走不按人类正常走道。

忽然,其中有一只似壁虎生物,跳上天花板,快速爬行而过,冲进了那道黑门之中。

“我去。”

李清令又给了自个儿一巴掌,使劲揉了揉黑瞳之眼,似看到重影,慢慢在靠近。

“小哥哥,我们做游戏,好不好?”

这回,李清令没回答,也没回头,当那个小家伙不存在,径直走过大厅。

当一只脚踏出大门之时。

有个强壮男子,虎背熊腰,一把揪住李清令衣领,提了起来,盯着他的单眼黑瞳,凶狠道。

“你小子,把我儿子弄哭了,想一走了之,没门。”

“你想…”

这句话刚说到一半,李清令就后悔了。

最好的回答,是无视他的存在。

这是逃出精神病院,目前来说,唯一可行法门。

“你能看见我,对吗?

那强壮男子冷笑,重复了三次,脸上表情扭曲,黑化,变异生物源虎,森林王者之一,虎眼如聚,洞察事物本质,时限七秒。

这些信息,是李清令单只黑瞳,凝视那男子,超过三秒,回馈到李清令脑中的。

李清令,没弄懂这是啥异能,或是精神状态后遗症,副作用啥的,暂作黑瞳之眼吧。

源虎,力量非常大,吊打十个李清令,都没啥问题,双手一拉扯,硬生生把李清令撕成了两半。

眼睛一闭,死亡第三次。

眼睛一睁,第四次重生,记忆又加深了一些。

那对狗男女,没出现,“Tata”高跟鞋踩踏声,也没有。

309病室。

就李清令一人,安静躺在病床之上,床号字牌,写着他的名字,及相关的实验信息:

李清令。

源住民99999号。

源药剂用量1%,基因突变版,与污源体结合,相似度达13%。

第9999次实验,容错率%。

苟医师苟大富他大舅,是这家精神医院院长,包志好。

曾在实验中,听他提过“源体与源住民融率不达标实验者,轻者会产生身体机能抗体,严重会出现幻觉等想象。

若实验1万次后,实验体未能成功融合,没必要浪费医学资源,定论为失败体 淘汰出局。

挑选新的源住民,继续源计划实验。”

而苟大富,与院长那层关系,以职务之便,在李清令最后一次进实验室之前,掏空器官,卖个好价,榨干李清令剩余价值。

这买卖,苟大富算得是又精又细,值得学习啊。

在手术室,护士小姐姐说的那些话,都是苟大富伪造的,目的地是想低调赚钱,高调做事,在大舅面前好好表现一把,争当今年新科室主任,还是有希望的。

“看来,剁碎喂狗,太便宜那狗了,得切片买,才划算啊。

切片前,得搞清楚我的身体行不行,能坚持到那天吗?”

为了验证这一切,李清令爬起床,掀开条纹病服,胸膛上未见三个窟窿洞洞。

李清令有点不相信,仔细摸了摸自个儿结实胸膛肌肉,没一点疤痕,堪称完美。

但,那股冰凉凉体温,未曾消失,一直都在。

这所精神病院,到目前为止,给李清令的感觉,没一个正常的。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又岂会在意一时之快。

在诡秘异象面前,李清令脑子是好的,拎得清。

先出去,找到好妻子史珍香。

她是疑惑之源,解开李清令为何来到此,又为何成了源住民实验者。

按病例信息日期算起,到今日,李清令已在精神病院待了一年。

记忆碎片,不断涌向新生身体,在脑子里重组,出现许多次死亡,死了又死,生了又死。

粗算一下,刚好三百六十五次,也就是一年,再加上今日死亡三次,闰年,多一日,共369次。

三百多次的死亡冲击,包院长以为李清令觉醒了源,但他分析错了,只是李清令身体构造有点特殊。

出生那日起,就少了一只眼,而单眼的李清令,有着无比黑的眼珠,似墨般黑,好似深邃黑瞳之下,藏着非常神秘东西。

包院长,在实验中,也是这样认为的,但一次次死亡,一次次新生,没一点特殊改变。

失望的包院长,决定实验一万次后,再无进展,将李清令抹除,粉碎,寻找新的源住民,再启动源计划。

在第9999次实验,那日。

电力中断,实验暂停,过了三小时,电力工程师打来电话,故障排除。

包院长,有点小激动,并未等操作员到位,急忙冲进操作室,一顿捣鼓,瞎操作,龙之污源体泄漏,瞬间污染全院。

一道红月光束照射下,无一人幸免,几乎当场暴毙而亡。

除了几十个精神异常患者,及苟大富福大命大狗名字,保住了一命。

但,随着时间推移,精神病院一旦笼罩在尘白红月下,必起诡异。

难怪,那些人的眼睛是红色,虽有人体,但没人类一丝情感。

“你能看见我”是怪诞口头禅,一旦与之对视,相信它们是真的,那你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杀人类,是它们的乐趣,也是它们的日常,想要在新世界中生存,它们同样需要融入世界。

欢迎,降临诡秘世界。

我是李清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