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再遇
蛐蛐心神不宁地跟着姜淑美去食堂吃饭，目光呆滞，两眼无神。
“蛐蛐，你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心事？”
“啊？没有啊，我没事，我没事。”
“是不是梁老师找你了。”美美小声说道。
蛐蛐肩上的肌肉用力地颤了下，虚心地看着姜淑美。
“我说对了？”姜淑美轻柔道。
蛐蛐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对不起美美，我背叛了你。”
“什么啊？”
“就是......”
蛐蛐话还没说完，美美的头上就出现了穿着黑色长衫的梁栎，虽然离她们远远的，但蛐蛐还是害怕。
感觉有人在看着自己，梁栎自然地转头，一眼便在人群中认出了曲小九，他朝她微笑打招呼。
但蛐蛐以为那是警告，吓得她连忙低头扒饭吃，不肯再和美美讲实话。
梁栎则以为她在害羞，摇摇头继续打餐，却不曾想居然被窗口的打饭阿姨调侃了一句: 梁老师最近喜事来了？
姜淑美凭感觉地转头，梁栎此时已经背过身，她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过了会儿梁栎去了老师圈的桌子。
“蛐蛐，没关系，你做什么我都没关系。”
“美美？你不问我做了什么事吗？”
“你做什么都有你的理由，你现在不用告诉我，等时机成熟了再告诉我就好了。你呀，藏不住话的，我多了解你!”
这倒也是，她曲小九确实不善隐藏，总要把事情抖出来和人说，不能憋在心里，她熬不住的。
午饭时间已过，蛐蛐和美美回到宿舍午睡。
闭上眼，美美睡不着。
今日没有什么灵感，很难编个小故事哄自己睡觉。
蛐蛐属于沾床就着的，轻鼾声规律地在房间里波动着。
美美在床上转个身，双眼忽然一睁，睡意全退。她忽然想起下午还要上课记笔记，她得去把借给蛐蛐抄的笔记本拿来，免得等会儿出门急急忙忙给忘了。
笔记应该是在蛐蛐书架里的。
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仔细翻着乱糟糟的书架，忽然一张熟悉的信封掉在书桌上。
这封精美的信之前她见过。
蛐蛐刚搬来和她一起住那天她帮忙收拾，这封信当时是从一本书的夹页里掉落的。
现如今，她已认识了很多字，即便是有些潦草的寄件地址，她也能读出来。
“闺女曲婧悠亲收，自上海少伦路曲忠诚寄。”
曲小九，曲婧悠。
美美转身注视着蛐蛐，不知在思考些什么，良久她选择将信重新放回去。
——
邻近放假，街面上的报纸越来越多了，从一开始的《小公报》、《大公报》，到后来的杂七杂八的小型报社全盘出炉。
因受到一份份报纸的熏陶，学生们往往是走在最前端的。
高德柱说他们班要去游街，反对不公平的条约，问问蛐蛐和美美要不要去街边看看他们的风采。
“游街？好玩吗？”曲小九啃着鸭腿表示没兴趣。
高德柱还是很想让蛐蛐她们去的，于是狗腿子般地回: “好多大学生也会参加，他们激昂富有斗志，演说最是精彩!比说书的还要精彩得多!九哥，你要是去听了演讲，肯定会改变人生的。”
“我怎么觉得这么不靠谱呢？你确定不是把你们当冤大头一样，送到街上丢人现眼？”
曲小九见识过这种场面，当时一个老头把自己女儿从队伍里狠命拉出来，直呼骂“丢人、丢脸的东西。”
谁会理解他们呢？觉得事不关己的人只会嫌街上的学生太吵，影响他们干活。
姜淑美很感兴趣的样子，她推了推蛐蛐，忍不住道: “蛐蛐，我想去看看，我以前在乡下只是听说过这事，从来没见过真正的大场面。”
“对对对，九哥去呗!”
最后，蛐蛐妥协了。
——
广场的中心站着一个演说家，学生们、老师们都站在底下观望。
一个身穿褐格子马甲的女记者正用相机记录下这伟大的时刻。
相机放下的那刻，美美看清了那人。“岳露露。”
蛐蛐以为是熟人，跳起来观望: “在哪呢？在哪呢？你刚才说谁？”
姜淑美指了指那边，趴在蛐蛐耳边道: “岳露露，她当记者了。”
“记者？哇哦，那她还蛮厉害的嘛!”
“有人和我说，她是我们这个世界的女主角。”
“有点看头，报纸就是她写的吧，真厉害啊！我辈楷模。”
“嗯，这就是主角力量吧。”
梁栎在茶馆二楼抽着烟往下看热闹，他身后的梁乾不紧不慢地下着棋。
“该你了。”
“等一会儿。”梁栎看到了有趣的小东西。
梁乾起身，肩并肩和梁栎站着俯视众生。这样的视角和高度，能让他真切地感受着文字力量转为现实时的浩大声势。“在看什么？”
“你还没看到吗？”梁栎的眼神直直地盯住曲小九。
梁乾寻着望去，姜淑美刚好转过面来和蛐蛐谈论着，他的心脏瞬间被拉扯，身子极力地向外探，想看得更清楚些。
梁栎怕自己的蠢弟弟会掉下去，鄙夷地看了眼将其拽回。“没想到我的学生竟然是你的未婚妻啊。”
“她是你学生？她怎么来的？”
“南信介绍她来的，让我好好照顾她完成学业，对了，南信，就是你假未婚妻的远房亲戚，也是副总统的外孙。”
“岳家是靠南家立足的，这一点听人说过。”梁乾收回视线，并不急着下楼去找她。
两人重新回到棋局，坐下来商量今后的事。
“你准备怎么做？光是舆论压力动摇不了根本的。”
“其实，我来南京前先逃到了上海，有段时间寄住在曲先生那，他帮助我很多，所以此次回来是帮他找女儿的。”
“上海，能护住你的曲家，曲世明的长子曲忠诚？”
梁乾点点头。
“这和你的目标有关联？”
梁乾走了一步棋。
“曲家的那位小姐，离家出走时带走了她娘的信物，那枚鸳鸯佩是张督军出征前给自己女儿的。”
“啊，你想让这位曲家小姐求张誉支持学生。”
梁栎下了一子，步步紧逼。
“劳烦兄长，帮忙找找人了。”
“你啊你，先把自己的感情之事处理好再说，我们梁家可不接受一妻多妾。”
这时，蛐蛐拉着姜淑美来南熟茶馆喝茶，她在楼下大喊她舅给她上茶。
梁栎听见小东西的声音，本能地心慌了半秒，又不自主地转头看向楼梯。
“已成定局，你输了。”
梁栎这才反应过来，怪自己刚才分神了，他推掉棋子，好笑道: “别得意，再等下你就要哭了。”
“嗯？”
梁乾还不明白他的意思，直到楼梯处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一个心动已久的人出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