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聿像个小丫鬟似的亦步亦趋。
他以为她不会来了，他以为自己的准备又成了白欢喜一场。
幸好，她来了，没有让自己和礼物都等得太久。
自己等太久，会死，而那件礼物在那里，却会永存。
陈诺进了南山公馆，眼神瞟一眼沈聿，沈聿会意，带着陈诺往前走。
也不知道是不是沈聿提前吩咐过，诺大的南山公馆除了他们再没有其他人。
南山公馆主楼三层楼，里里外外占地极广，沈聿却带着陈诺走进灯火通明的南山公馆，而后穿过长长的走廊，从后门出了南山公馆主楼，继续往后面走。
眼前是鹅卵石小道，坑坑洼洼，沈聿看见，突然皱眉，刚才一直沉浸在她真的来了的兴奋中，现在才记起来陈诺穿的是高跟鞋。
正停下来回头想回去主楼，陈诺却直接脱了高跟鞋，扔在原地，毫不在意地赤脚往前走，越过了沈聿。
听着沈聿没有跟上，回头问道：“站着干什么，不是说准备了东西么？”
眼神淡漠，没什么情绪，语气有一点不耐烦，站在那里一回眸，在灯光笼罩下，有种港风美人的风韵，让人沉迷。
沈聿踌躇说道：“要不然先回主楼换鞋子吧，或者我......我......抱着你走......”
陈诺转过身，说道：“这有什么，走吧。”
听着陈诺话里的不耐烦，沈聿抿抿唇，跟上。
原本以为安排的万无一失了，现在还是出了岔子。
副楼看着像是新装修过，隐隐约约还有残留的气味。
越走近，越感觉到微微的凉意。
沈聿脱下自己的居家外套，犹豫一下，转身披在陈诺身上。
陈诺也不动手拽衣服，继续往前走。
到了副楼门前，沈聿停下脚步，回身低下头看神色懒散的陈诺，略微有些紧张羞涩，冲着门微微侧头，示意陈诺开门。
陈诺伸手将楼门推开。
只一瞬间，她便被惊艳到了。
两层的副楼，里面的结构全部拆掉，只剩下了外壳，空旷的副楼里面，四面六七米的墙壁，地板，顶部，全部是玫瑰，密密麻麻鲜活的玫瑰，被冰块冻起来。
沈聿做了巨大的冷冻室，存放的是鲜艳的玫瑰，这些玫瑰便永远地保持盛开。
开得荼蘼热烈的玫瑰，与极致的冷冽，鲜艳的红色与冷白。
恰好是陈诺喜欢的，两种极致凑在一起的美感与愉悦。
这人真是玲珑心思，仅仅是凭借一张社交图片，就摸透了自己的喜好。
商场之人最忌讳暴露喜好，最厌恶别人钻营自己的心思。
可是这一刻，陈诺觉得这种被猜透的感觉还不错。
沈聿没错过陈诺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艳。
于他来说，这便足够了。沈聿低下头，唇角勾起笑意，斯文儒雅，眼神像小狗。
陈诺提步，便要走进副楼。
一旁的沈聿拽了一下陈诺的胳膊，在陈诺看过来的时候迅速放开手，垂着眼睛，长长的睫毛盖住眼睛，窥不见情绪，说道：“你没有穿鞋子，衣服也有些单薄，要不要先去主楼？”
陈诺淡淡说道：“不用，我喜欢这种感觉。”
于是沈聿不再说话不再阻拦。
陈诺赤脚踩上冰块，仔细观察，一眼一眼看得极其细致入微。
每一面墙壁的冰块都是一整块，没有切割的痕迹，地板上，顶部同样也是，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甚至尝试了很多次才成功。
冷冽刺骨的感觉从脚底传来，冷飕飕的温度穿过表皮降低了身体的温度。
陈诺觉得很愉悦，唇角扬起，五官鲜活张扬。
她想更愉悦一点。
于是回身，冲沈聿招招手，沈聿乖巧低下头，陈诺凑近他的耳边，魅惑说道：“沈聿，在这里，要不要？”
明晃晃的意味。
太冷了，说句话都会有雾。
极其寒冷，可是陈诺的声音在耳边炸开，喷出的热气洒在耳廓脖颈，立即密密麻麻泛起了绯色，脑子被这句话炸得开了烟花，尾椎骨和脊椎骨窜上了酥麻。
他如何能拒绝她，如何能拒绝这样魅惑又与平时与众不同的陈诺，这是第一次，不是自己一个人的狂欢，而是陈诺先邀请自己。
她终于不再像一个观众一样，冷漠地欣赏着自己取悦她，高高在上地看着自己沉沦，看着自己染上情欲无法自拔。
激动的热流在心中冲荡，无处发泄，全部用在了唇齿间。
沈聿更加投入。
陈诺也放纵了自己。
她喜欢这样极致的感受。
在目之所及的玫瑰里，他们有最亲密的接触，冰冷刺骨，却又极端刺激。
后来，陈诺在指尖都冻僵的时候，体验到了痛与爽两种极致的快乐。
沈聿的指尖发颤，整个人微微颤抖，却不是因为寒冷，而是激动不能自抑。
抱着陈诺回到主楼，轻轻将陈诺放在沙发上，又细致地清理干净，将裙子整理妥帖，而后为她盖上毯子，又起身去熬热汤，炉子烧着，自己又去后面的鹅卵石小道上，拿陈诺的高跟鞋。
关于她的事情，他不想任何人插手，这是他一个人的恩赐，早在副楼布置完的时候，他就将这里所有的佣人遣回了沈家。
她是宝藏，不能窥视。
走到沙发旁边，陈诺靠着沙发在闭目养神，多像等待丈夫归家的妻子，他们多像恩爱的夫妻。
白嫩的双脚因为刚刚从极致寒冷的玫瑰楼出来，骤然回暖，浮现出玫瑰暖色，懒懒搁在沙发上。
沈聿半蹲下来，将陈诺的双脚放在怀里，让她踩在自己的腰腹上，轻轻为陈诺搓揉双脚，要不然，她会冻伤。
脚下紧实的触感、力度适中的按摩，让陈诺再一次感到愉悦。
待到双脚恢复到正常的白嫩，沈聿细致地为陈诺穿上鞋子。
陈诺抬起眼皮，半眯着眼看沈聿专注的动作，明明是简单不过的动作，硬生生让他做出了郑重意味。
脸上还带着红晕，眼睛却亮，像一个得到糖果玩具的小孩子。
沈家那样的地方，到底是怎么样把人养成这种样子的。
没什么心机就算了，明明也能做一个纨绔，出去也能以权势压人，却为了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的做到这种地步。
一身读书人的傲骨也不要了，羞耻心也不顾了，世俗的眼光也不在乎，一次又一次上赶着凑在自己眼前，不搭理他了，就委屈巴巴地猜心思准备礼物。
一下车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了他浑身的冷气。想来是一直呆在副楼里面等着自己。
太傻了，自己甚至没有告诉他会不会过来，就这么干等着。
就算是普通的男人，甚至很少有人能做到这个地步。
又想起那时在剧院，自己在欣赏舞蹈，他就在自己的侧后方，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眼神热烈又赤诚。
人啊！
陈诺懒散喑哑地开口：“就这么喜欢我？”
沈聿抬眼，自下而上，就这么赤诚地看着陈诺，慢慢回到：“嗯，很喜欢。”
陈诺却不再开口，闭上眼睛养精蓄锐。
沈聿去厨房洗手，将热汤端出来，放在茶几上，等着凉一点。
他知道陈诺没有睡着，陈诺不开口，他就这么坐在地上，静静地陪着陈诺。
今天的甘霖已经足够，只是，只是不知道下次再见是什么时候。她还在这里，沈聿已经开始想她。
等到热汤不再冒热气，沈聿轻声说道：“汤凉了，喝一口吧。”
陈诺睁开眼睛，目光清明，就这么看向沈聿。
沈聿笑了笑，像讨主人欢心的狗子，说道：“预防感冒。”
陈诺坐起身，端起碗，一口一口地喝汤。
驱寒热汤，味道算不上多好喝，陈诺喝了小半碗就放下了。
沈聿已经满足。
今晚的事情太出乎意料了，他以为陈诺不会来，陈诺来了，他以为陈诺只会参观一下他准备了很久的玫瑰楼，结果他得到了一场在玫瑰楼里面的暗香浮动，他以为陈诺会立马回去，陈诺却在这里这么久，他以为陈诺还是不会让自己碰她，可是自己头一次为她清理，他以为陈诺不会喝自己的热汤，可是她喝了。
今夜，她留在这里这样久，留下的气息不会很快消散，这是自己存活的养料。
“走了。”陈诺起身，她一站起来，浑身的气势就随之而来，像睥睨众生的王者。
沈聿没起身，依旧坐在地上，抬起头仰望着陈诺，说道：“我送你，好不好？”
这样的角度，这样的语气，这样的眼神，陈诺知道，沈聿在勾引她。
从第一次见面，到后面的每一次，他总是不遗余力却又隐秘无形地勾引她。
“好啊！”陈诺随口说道，极致的享受过后，她也不是很想开车。
沈聿蹭一下起身，显而易见的更高兴。
到了兰亭，沈聿乖乖下车，去打开副驾的车门，看着陈诺出来，又看着佣人将车开去地库。
他有些不舍，可是陈诺头也不回地进去了。
沈聿直直地望着陈诺的背影越来越远。
突然，陈诺侧身，沈聿痴迷的不舍的样子就这样尽收眼底，多像送主人出门的小狗。
陈诺扬声说道：“沈小公子，多谢款待。”
而后，便直直进了别墅，纤细的背影摇曳生姿，一头卷发飘飘荡荡。
沈聿看见陈诺回头，愣了一瞬，而后站在原地许久，低下头，笑得喜不自胜。
她是喜欢的吧，喜欢自己准备的玫瑰楼，喜欢自己的付出，甚至，可能，也有一点点的喜欢我。
陈诺在二楼窗口，看着沈聿傻子一样站了许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