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老妇人挣扎着下了地,将君君和朵朵揽在怀里。带着两个孩子向云放等三人行了一礼,
“云小哥儿,景小哥儿,瑶瑶,今天你们对我梅家的恩惠,我老婆子记在心里了,有朝一日,我梅家翻过身来,一定会登门致谢。”
老妇人的年纪已经足够做他们的祖母了。云放三人不敢受她的礼,赶紧上前扶住, 景昊快言快语的说: “阿婆,你太客气了。相逢就是有缘,何况我们也并没有做什么。”
接着又笑着对君君和朵朵说: “你们两个乖,好好照顾奶奶。过两天哥哥和姐姐再到镇上来看你们。”
听到景昊说还会再来看望他们。君君和朵朵的眼睛都亮起来,朵朵拉着水瑶的手,摇晃道: “是的吗?瑶瑶姐姐,你真的还会来看我吗?”
水瑶笑嘻嘻的应着: “会的会的。姐姐先回家看看,过两天就来看你。”
几个人依依惜别,景昊还悄悄在老妇人的枕下塞了几粒碎银子。
三人走到院中,对送出门来的君君和朵朵说,
“快些回去吧,好好照顾奶奶。”
话音未落,忽然听见大门被人锤的山响,夹杂着重物擂门的声音。
还有男人不干不净的叫骂声: “梅老婆子死了没?赶紧从家里给我滚出来。”
听见这叫骂声,云放三人不由得停下了脚步,看了一眼身边跟着的君君和朵朵,只见两个孩子吓得脸色发白。
梅老太太也听见了门外的动静,跌跌撞撞地从屋里走了出来,将两个孩子一手一个揽在身边,面上闪过一丝凄然。
她开口对几个孩子道: “两位小哥,瑶瑶,对不住,让你们碰见这样的事。你们三个先进屋躲躲吧。待我应付完他们,你们再走。”
云放三人看着梅老太太站不稳的身形和有些颤抖的双手,心中不忍。但是因为也不了解事情的经过究竟是怎样,不好贸然出头。
于是最年长的云放先开口问道: “阿婆,先不着急开门,你能跟我们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梅老太太瞄了一眼自家厚重结实的大门,叹了口气,说: “那先让他们砸会儿吧,咱们进屋说。”
几个人进屋落座,君君甚至把屋门也关上,仿佛要把那嘈杂的砸门声、叫骂声通通都关在屋外。
梅老太太面容有些凄苦,却保持着镇定,缓缓的开口给三小只讲述了起来。
原来这里是梅家的老宅。梅老太太十六岁嫁入梅家,就一直在县城居住,这老宅也不过回来过几次。
在县里住了也没几年,就因为梅老爷子年少有为,在府城谋了官位,一家人兴高采烈的乔迁到府城去了。这老宅是祖业,舍不得卖,而且当时梅家富贵,正是蒸蒸日上的时候,不缺钱,也没有卖祖业的道理,就把这宅子托付给一个同宗同族的远房兄弟看顾。让他或自住或出租都可以,也不要他的租赁银子,只需把房屋看护好,修缮好就可。
一晃将近四十年过去了,这期间,梅老太太的公婆在世时还回来过几次,公婆去世后,梅家已经有十多年没有回来。而这三十多年,梅家也经历了上升与衰败。
梅老太太头些年生活顺遂,成亲没两年就生下一女,女儿长得如花似玉,聪明伶俐。梅老爷子那时官运正好,同僚中有一人家有一年龄相当的小儿子,也是眉清目秀,读书又肯上进,两家人当时走的亲厚,便从小定了亲。
唯一遗憾的是梅老太太自得一女后,便再没有生育。一直求求医问药想再得个儿子,后来不知道是医药起了作用,还是一家人求神拜佛,得了的机缘。梅老太太在年过三十以后,怀孕生了一子,那时女儿已经十三四岁。
过了几年,女儿已经到了出嫁的年龄,梅老爷子和同僚之间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同僚一路高升,本来两人是同级,同僚几年之间连升三级,马上就要去都城上任,而梅老爷子却因为身体孱弱多病,一直原地踏步。好在对方碍于情面,并未悔婚。但是女儿嫁过去后就跟着去了都城,彼此之间来往通信都不方便。一开始女儿还有信来,后来越来越少,直至断了音讯。
梅家有心去都城找女儿,可家中人口单薄,家中又有幼子需要照顾,梅老爷子身体也不好,分身乏术。一年年拖下来,梅老太太就渐渐失了女儿的音讯。
后来儿子慢慢长大,娶了妻,生了梅君梅朵两个孩子,梅老爷子也驾鹤西去,死前留下话来,让儿子一定要好好读书,科举进京,找到姐姐,一家团聚。
儿子很孝顺,也肯读书上进,只是梅老爷子当初在府城官阶不高,又常年请医问药,花费不小,家里也没积存下太厚的家底。
如今老爷子没了,家里的主要进项就没了,儿子读书赶考花费更是巨大。于是,梅老太太狠狠心,将府城的宅子卖了,把大部分款项交给儿子,儿媳。让儿媳陪着儿子进京赶考 自已带着小孙子和小孙女儿回到县城。
县城里的宅子早已卖掉,但县里有一家最大的酒楼是以前梅家公爹留下的产业,这么多年来一直托付给可靠的掌柜经营着。每年那掌柜还去府城交账,前几年那掌柜去世了,就由他儿子接手经营。正是因为这家酒楼收益不错,所以梅老太太才咬牙带着孙子孙女打算到县城租赁个房子,以待儿子衣锦还乡。
谁料在县城住了不到半年,那掌柜一家居然消失不见了,去酒楼打听,酒楼竟然已经易主。梅老太太带着两个年幼的孙子孙女,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应。没有了进项,银钱很快就花完了,最后没办法,把身边跟着的一个丫鬟和小厮也打发走了,祖孙三人回到这祖宅,想着镇上的花销小些,三人捱着日子等着儿子。
刚到镇上时,回到祖宅,亮明身份,那看宅子的远亲也很是痛快的腾出了房子,祖孙三人才得以平安的住下。
后来那远亲开始频频上门,送些琐碎日用之物,借口给祖孙三人办事哄骗梅老太太手中的财物。过了些日子,梅老太太开始有所警觉,他见哄不到什么,就变了脸,说这宅子是他家的祖传老宅,要赶梅老太太三人出去。
梅老太太已经有近四十年没有回乡,周围的街坊邻居确实见那远亲一家已经在此居住了多年。所以一时之间梅老太太有口说不清,再加上年事已高,这一年来奔波受气,家里境况堪忧,气怒攻心,就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