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击势大力沉,裴远不敢硬接,他身影鬼魅,闪动到了林恒身后,长刀直斩林恒的后心。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林恒突然从原地消失不见,紧接着,一柄铜锤重重的打在裴远肩膀上,他捂着肩膀,飞速离开,扭头看着身后的林恒……以及更远处的成飞燕。

成飞燕也正看着他,见他看来,挑衅的挥了挥手中青铜长剑。

裴远面露杀机,随即猛然后仰,林恒突兀的出现在他身前,铜锤横扫。

一击不中,林恒踏步上前,趁裴远还没起身时再度压下,周身炙热,铜锤破空,撕裂空气。

眼看这一下就要实打实的落在裴远胸口,后者的眼中突然闪过红芒,身体以一个极其古怪的姿势,极限的避开了这一锤,与此同时,风声轻鸣,刀光迅疾。

噗嗤!

林恒暴退,右臂被划出一大道口子,炎阳之力迅速覆盖其上,尝试治愈伤口,却被一股邪异的气息阻挡。

这气息林恒并不陌生。

他目光凝重,看着气质突然妖异起来的裴远,一字一顿道:“原!始!魔!门!”

裴远并不言语,身如轻风,眨眼间便来到林恒右侧,刀光如电,显然是想要趁林恒受伤,一举把他拿下。

林恒此时右臂因伤口无法复原,提不起半点力气,面对来势汹汹的裴远,仿佛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地。

但他眼中毫无惧色可言,炎阳之力爆发,阻拦了刀势一瞬,同一时间,他的身影在原地消失,再度出现时,左手全力挥锤,正中裴远天灵!

裴远躲闪不及,脑门实打实的接了这一锤!

忽然,林恒面色骤变!

不对!

手感不对!

料想之中的触碰感没有传来,铜锤像什么都没打到似的,穿过了裴远的“身影”。

残影斩!

念头闪过,林恒急忙抬头,看向成飞燕,顿时目眦欲裂。

只见成飞燕身前一道血色刀口,鲜血染红了衣裳,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裴远不慌不忙的转过身,将长刀上的血甩净,邪魅一笑。

见到这一幕,林恒哪里不知,裴远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成飞燕!

纵然成飞燕有传送自己的能力,但她本身修为较低,又有伤在身,没有林恒提醒,她一个人,很容易被裴远所偷袭。

何况,刚才她先传送了林恒,在极短的时间里,她很难再次对自己施加传送。

传送凭借阵法不错,但操控阵法,也是需要精力的。

只有炼气期的成飞燕,显然没有那么多的精力。

愤怒、愧疚、自责……

种种情绪在林恒心头浮现,他深吸一口气,将这些思绪压下。

无比灼热的火焰自他体内燃烧,炎阳之力全力施展下,邪异的力量很快被驱散,他右臂的伤口复原。

咔嚓!

林恒怀里的石块多出一道裂纹,似乎随时就要破碎,他毫不在意,继续全力乃至超负荷的催动炎阳之力。

强大的力量感涌现,他的身体逐渐通红一片,伴随着这些而来的,是他体内剧烈的持续的痛苦。

炎阳之力是把双刃剑,在强化他的同时,也在不停的摧毁他的身体,同时,他的身体亦在心法的作用下,借助炎阳之力修复身体。

这苦痛对别人来说,是难以忍受的折磨,对林恒来说,却好似家常便饭。

他目光如炬,直指裴远。

砰!

林恒脚下的地板出现两个大坑,他如利箭般瞬间跨过不短的距离,来到裴远身前,铜锤砸落!

裴远不欲与林恒比力气,正要化为轻风,巧妙周旋……

轰!

一股炽烈无比的气息自林恒体内爆发,充斥周围的空间,裴远无处可躲,原本飘渺的身影被迫浮现。

当!

锤刀相交,兵器上传来的巨力令裴远色变,然而被炎阳之力锁定的他,短时间内无法抽身,只得拼尽全力,顶住来自林恒的压迫。

林恒冷哼一声,体内的炎阳之力顺着铜锤侵略到裴远体内,后者眼中红芒闪动,邪异的力量同样涌出,抵御炎阳之力的侵袭。

二者在这一瞬间达到了诡异的平衡。

裴远面色狰狞,无他,炎阳之力太疼了!

尽管他依靠拜神得来的力量,阻止了炎阳之力的深入侵袭,但仅仅是体内的这部分,就把他折磨的痛不欲生。

不是谁都能和林恒一样,凭借意志,视炎阳之力的侵蚀若无物的!

林恒看着痛苦万分的裴远,毫无快意可言,他能感受到,此人虽然痛苦,但气息几乎没有减弱。

如果保持这种状态,拖再久也分不出胜负。

而他,是绝对不能拖下去的。

因为此时他身上的力量,并不属于他。

尽管他猜测,裴远的这种状态也不会持续太久,但他不敢赌,也不想赌。

是以林恒率先变招,打破了这微弱的平衡。

他先是猛烈催动炎阳之力,在裴远分了心去应对时,瞬间断开了与其体内那股炎阳之力的连接,借此机会,他舞动双锤,似狂似魔,疾风骤雨般的打在裴远横着的的刀上。

当!当!当!

撞击声连绵不绝,林恒的捶击,看似毫无章法,实则有一种奇妙的韵律蕴含其中,使他不用费太多力气,就能达到每锤都相当于全力出手的效果。

他的力道十分大,每一锤都令裴远身躯一颤,双手微微下沉。

同时,炎阳之力毫不收敛的扩散到林恒周围,将裴远完全包裹在内,让他无法动用身法,只能站在原地,当靶子。

很快,裴远的双手越来越低,嘴角溢出鲜血,显然受了内伤。

他眼里红芒乍起,试图突破无处不在的炎阳之力,却毫无作用。

裴远面色涨红,努力横刀挡着林恒的不断落锤,他很憋屈,一身的灵动身法完全无法施展,看着林恒冷酷的目光,以及其毫不动摇的规律的锤法,他的心中,不免升起了恐惧。

渐渐的,裴远眼中的红光消失不见,在这一瞬,他整个人的气势骤然下降,由筑基七层降到了筑基五层。

同一时刻,他体内的炎阳之力没了限制,高歌猛进!

仓促间,裴远只能用灵力去堵炎阳之力,然而,这不过是拆东墙补西墙罢了。

啪!

他手中的长刀终于坚持不住,被林恒锤成两半。

铜锤并没有停止,而是继续下落,直中裴远胸口。

“噗!”

裴远口吐鲜血,面如金纸,瘫倒在地。

他绝望的看着林恒,手伸向怀里,似乎想要拿出什么。

咔吧!

一只脚毫不留情的踩住他的胸口,同时也阻挡住他的手。

“咳咳……”

裴远瞪大双眼,再度喷血。

“等等,你……”

他看着林恒,眼中带着浓浓的渴求。

林恒置若罔闻,铜锤举起,迎着裴远恐惧的目光,正要落下……

啪!

他怀里的那颗石头,终于支撑不住,完全碎裂,成了粉末。

随之而来的,就是境界的飞速下滑。

多余的炎阳之力陡然消失,林恒的气息几乎一息间就落回了筑基一层。

强大的力量消失,恢复原状的林恒心中产生了一种虚假的虚弱感,他不由失神了一瞬。

就是现在!

裴远眼前一亮,强忍伤痛,运转灵力,操控落在一旁的两片刀身碎片,横着一砍!

林恒心有所感,下意识的后退一步,随后暗暗叫遭。

因为他收回了原本踏在裴远身上,限制他的脚。

果然,趁此机会,裴远一个翻身,以不符合重伤身份的动作,拉开了与林恒的距离。

他胸口凹陷,原本的文士气息早就消失不见,只剩狼狈。

然而即便如此,裴远依旧笑了出来。

“林恒啊林恒,差一点,就差一点,你就能杀了我了。”

裴远随手抹掉嘴角的鲜血,看着林恒,明明被打的只剩一口气,却像个胜利者。

林恒眉头微皱,不知其人有什么底气,快步走向裴远,口中道:“现在杀了你也不迟。”

与裴远不同,他承受的炎阳之力并没有副作用,眼下虽然多余的消失了,但体内能容纳的炎阳之力无比充沛,也就是说,他现在处在全盛姿态。

打杀一个只剩一口气的裴远,绰绰有余。

裴远毫不在意,从怀里掏出一物,笑道:“不,你没机会了。”

林恒定睛一看,他认出来了,裴远手里拿着的,正是那个阵盘。

尽管不知道此人拿这东西出来有什么用——毕竟成飞燕目前无法行动——但林恒还是加快脚步。

就在他到了裴远身前几步,下一秒就能出手时,裴远行动了。

他拿着阵盘,用力一按。

啪!

阵盘碎裂开来。

“嗯?”

林恒一愣,随即面色大变。

强烈的空间波动自碎裂的阵盘中传来,一道光门随之显现。

林恒正要迈步,却突然一滞,浑身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对面的裴远亦是如此,他手捂胸口,瘫倒在地。

一道宏大的气息扑面而来,瞬间覆盖了整个区域。

嗒,嗒,嗒。

光门深处,传来脚步声。

两道身影渐渐浮现。

‘金丹!’

林恒心中一沉。

突然,他神情一变,血光乍现,就要包住他。

林恒下意识就要退,可这血光很是奇特,当他看见时,实际上就已经中招了。

嗡!

空间波动传来,林恒的身影消失在血光中,再度出现时,到了成飞燕身边。

成飞燕眯着眼,对林恒微微一笑,再度昏迷。

林恒蹲下身,先是喂了颗丹药给她,而后粗略查看了一番,确认她没有生死危机后,将注意力转回光门。

“咦?躲过去了?”

一道轻佻的声音逐渐靠近,很快,一名红衣男子与一名富户打扮的中年人穿过光门,出现在林恒眼前。

前者正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两名金丹!

林恒震惊不已,他没想到,裴远的后手竟然是金丹,还是两个!

这宝藏到底有什么秘密,引得两名金丹来此?

“裴远,见过三护法大人!”

裴远见到红衣男子,就像是见到了救星一样,躬身下拜。

当然,他本来就趴在地上,也因此,他一开始都没被两名金丹注意到。

林恒发现,裴远嘴里只有一个称呼,也就是说,这两名金丹中,只有一名是与裴远相同,来自原始魔门?

那另一个呢?

林恒细细观看,心下一动。

他看出来了,另一个正是这附近的城池之主,也即鸿铭城城主朱兆先!

这人怎么会和原始魔门之人在一起?

林恒这边在疑惑,郑无法循着声音往后一看,见到可谓凄惨的裴远,皱了皱眉:“你是哪个?”

裴远恭声道:“三护法,在下裴远,遵照四护法命令,寻沙王宝藏,如今不负所托。”

“裴远……”郑无法若有所思,道,“那沙王的阵法,你搞定了?”

“回护法,不辱使命,阵法已经毁掉了,另外……”

“好,你办的不错。”郑无法打断了他,继续道,“你这样子,怎么搞的?”

他皱着眉头,一副很嫌弃裴远的样子。

“不会是这两个小虾米弄的吧?”

郑无法指了指远处的林恒二人。

裴远脸上带上了一抹羞愧与愤恨:“回护法,的确……的确是那两人所致,不过……”

他抬起头,刚要说些什么,却见一道红光迎面而来,再也没了知觉。

林恒瞪大眼睛,看着与自己鏖战许久的裴远,毫无反抗之力,瞬间变成了一滩鲜血,又被那红衣男子吸收。

他不理解,为什么这人会杀掉自己的手下。

还是说,魔门都这样?

一言不合就杀人?

郑无法一旁,一直没说话的朱兆先皱了皱眉:“你就这样对待你的手下?”

郑无法冷笑道:“这可不是我的手下,连个小虾米都打不过,我手下要有这么废物的,早被我吃了。

“这是我那倒霉师弟的手下,我那师弟,一个不留神,把自己玩死了,我送他手下下去,和他汇报,他泉下有知,还得谢谢我呢!”

他的目光越过如临大敌的林恒,看向沙王塑像:“看吧,朱城主,这就是我说的,此地真正的隐秘,唉,这本来是我那师弟的任务,结果他没了,就只能我来了。你说我一个喝血的,怎么非要来掺合他们拜神的事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