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心没肺的小鱼儿在人群中游来窜去，总能让人放松心情，暂时忘记思念的沉重。
对一个梦想破灭的废物而言，这更像是救赎，让我可以忘记过往，在小鱼儿身上，延续与祁旸未完的人生。
渣男！
没错，我就是个渣男！
我分不清两个人，也不想分清。混沌的记忆，将两个人完全重合，也唯有这种可能，能让我集中对两人的绮念，对抵放不下的执着。
“马良，看这个！”衣架上洁白的婚纱，我没怎么在意，后面那一大坨零，很扎眼，“你说，我们努力多久，能买得起这个啊？”
耸耸肩，我绝对是个穷鬼，但，钱对所有人的意义并不同：“永远买不起，我如果有钱，肯定是订一大堆期刊。挂两个英文，就敢当舶来品来卖，也得真有艺术价值才行。”
“说的好像挺懂艺术，我看很漂亮啊。”
实际上，艺术我也懂一些，可惜，对女孩儿的心，我却完全不懂：“不才，学过十年画，后来……世间已无君子，我也就不碰这些东西了。”
“呼呼！”朱小鱼捂着嘴偷笑，上下打量，像是在看怪物，“您老还是先学好养家糊口，怎么觉得你除了该懂的，不该懂的都懂。”
“好吧……”回忆过去的美好，就像凌迟，我瞬间败下阵来，脸上不自觉有些痛苦。
不知是不是安慰，柔柔软软的小手，第一次塞进手心。
软，糯。
女孩的手像是一块温玉，就那般理所应当，十指相扣。淡淡的温度，顺着双手，一点点流到心脏，然后，便是悸动。
疼，心脏不争气的跳动，激动与怀念绞做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只是让心肺的剧痛，一遍遍将血肉抽干。
可我实在不愿松开，这是我渴望已久的牵绊。爱慕祁旸四年，发乎情、止乎礼，我也无数次幻想过，她的手该是怎样的温暖，直到今天，幻想与现实重合。
真想，就这样，永远牵着……
思念、爱慕一点点挤进心脏，只是简简单单的牵手，竟能耗尽全身力气。心脏啊，你安静一下好不好，让我，贪恋此刻温柔。
偏偏，越是想牵住，悸动便越是强烈，那双温暖的手，终是放开了。
朱小鱼有些诧异，她都给出奖励，居然被拒绝，这大概也是人生头一遭。
但当她转头，眼中一定是脸色青白的我，看她那多云转晴，强忍到有些辛苦的笑意，真想把心脏剜掉！
“马良，你……不会是第一次吧?”
我深呼一口气，强行平复气息，有些伤自尊，难以启齿：“貌似，是第一次……”
说罢，也顾不上许多，哪怕疼死，哪怕对男女之情不太懂，我也实在不愿，放弃刚刚的触感。
小鱼儿满脸笑意，轻易躲开我的手，顺势挽住胳膊。那动作太熟练，熟练到，现在回忆起来，都有点心疼自己：
“走啦！你自己松开的，不让碰。”
看着朱小鱼嘴角抹不掉的笑意与调皮，悔啊……
记得，这该是我第一次拿到薪水，虽然说好是逛街花掉，貌似到最后，还是什么都没买。
它就像是入场券，虽然两个孩子衣着朴素，也有着窘困的过往，但至少，我们已经有资格，踏进这个世界。
琳琅满目的世界让人眼晕，还有上等人们对乡下野孩子的不屑。感受着小鱼儿胳膊上传来的紧张，偏偏，那颗躁动的心，又驱使着她拼命游动，恨不能将所有新鲜世界都见一遍。
其实，我们这些80后很幸运，那时顾客还算上帝，不会一个简单的会员制，便把人分成三六九等，也不会有金毛犬提醒你，哪哪只有上等人才能进。
不知逛多久，就在我以为，腿已经融化，小鱼儿终于心愿得偿，舍得离开金碧辉煌的鱼塘。
“马良，走，姐今天心情好，请你吃大餐！”
揉揉快被掐断的胳膊，看天色，貌似不算充裕：“时间来得及？还是买一些，你回宿舍吃吧？”
朱小鱼才不怕这个，抵住我的背，推着往前：“走啦，我和阿姨关系好，不怕晚。”
“吆，小朱来啦？老样子？”
一到地头，老板熟练招呼，貌似还是熟客。我倒是有些好奇：“这是和谁的据点啊，居然介绍给我，又一只鸭子煮废了。”
朱小鱼噼里啪啦一通操作，把手机举给我，大概扫一眼，貌似是吃醋，分了。
“认识？”
我摇摇头：“我连自己班的人都认不全，哪里去认识你的艳遇，等他上历史书，下辈子我一定记住。”
朱小鱼才不管我的小怨念，嗤之以鼻：“还不是你自己作孽，非得认识个绿茶，天天柔柔弱弱装清纯，还不是打扮的花枝招展，招蜂引蝶……你脾气这么好，不沾殷萦，绝对很多人愿意认识你。”
我咧咧嘴，算是笑过：“搞不懂你和殷萦……不过，你朱大美女，可比殷萦招仇恨吧？”
“那是！”说她受欢迎，朱小鱼倒是受用，一撩秀发，很是臭屁，“姐的魅力那还用说！？”
说罢，纤纤素手伸在眼前，难不成，我的心愿就要二次达成！？
这一刻，没有丝毫犹豫，咸猪手立马就要跟上！
啪！
朱小鱼随手给我打掉，满脸娇嗔：“想什么呢？钱包给我！”
“哦……”略有失落，乖乖递上有些残破的钱包，本就不是真皮，又用了五年，很难不破，但它很重要。
朱小鱼把里面的东西一一翻看，有些疑惑的拿起一张照片：“我没记得给过你啊，哪来的？”
眼神闪躲，不想直视：“你自己忘记，这不能怪我吧？再说，想找一张照片，还不容易？”
朱小鱼了然，蓦的就要发疯，一脸愤愤，将钱包恶狠狠撕碎。
静静看着，想阻止，但又不得不面对现实。不管朱小鱼做什么，我都不可能将她怎样，最后只能低头，用头皮屑表示抗议：“那个，对我挺重要的……”
朱小鱼狠狠发泄，偏偏下秒一脸阳光：“照片没收，过几天给你新的，钱包，用这个！”
有点不舍，看着垃圾桶中的旧钱包，那是祁旸送给我的礼物，谁都不能将她换掉，偏偏，眼前这位就可以。
照片上是祁旸，两人相似到朱小鱼自己都没办法区分，沉浸在梦中，不愿清醒的我，自然更分不清。
默默低头，在垃圾桶里翻找，还不等朱小鱼发作，我只是捡起一颗折叠的星星：“我思考问题的时候，手里喜欢摆弄东西，这个不能丢。”
似笑非笑的俏脸突然出现在近前，只要轻轻噘嘴，就能……可是，看俏脸上一切皆在掌握的表情，犹豫三秒，脸红败下阵来：“要不，送给你？”
朱小鱼得意更甚，轻点眉心，像是调笑：“这个礼物，我很满意。”
摸摸眉心的印痕，有些悸动，心中忍不住占有的冲动：“那个…能做我恋人嘛，祁旸？我想……！”
气氛突然有些冷，我，犯了个错误……
朱小鱼好似没听到，亦没有发作，低头默默吃饭，直至回宿舍，一言不发。
我也不知该如何解释，朱小鱼拿走我身上关于祁旸的一切，可偏偏落下，那带不走的记忆。
或许，这一刻便该是结局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