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刚一出摊便有两个食客在交谈。

“听说了吗?双井巷的酒鬼余老三被她婆娘…”

那人连说带比划的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对于这样的事,林蕙一向是装眼瞎和耳聋。

“客官,你的提子粑好了。”

“唉,多少钱来着?”

“三文。”

县衙,元毅正和县丞等人在讨论案情。

原来那余老三是个酒鬼,每日里喝了酒都对他婆娘拳打脚踢,昨日他婆娘李氏正在家里做针线活,余老三一身酒气的从外面回来后,不由分说的就把她揪起来打。

那李氏许是实在受不了了,便拿起剪刀,朝余老三脖子上扎去,立时见了血,人也清醒了几分,忙忙慌慌的跑去县衙说自己杀人了。

元毅亲自带人去的现场,只是待他们去时,余老三的尸体已经不翼而飞了。

元毅又派了衙役去城中各医馆找人,却都没有找到余老三,只得把李氏暂时扣在县衙。

一时间众说纷纭,有说李氏自己把余老三尸体藏起来了的,有说她伙同奸夫杀人的,甚至还有说她常年累月被余老三打,这脑壳怕是早就出了毛病的。

这余老三就是因为觉得儿子余安不像自己,也不像李氏,又听了旁人的闲话,每逢喝了酒就打李氏。

一连几日,城中人大多在谈论这事,林蕙就算不现在也把前因后果听得七七八八了。

虽然疑云重重,但也不算太过耸人听闻,她们还是可以照常摆摊的。

一连五六日娘三都是天不见亮就起床,磨浆,出摊,收摊回家吃午饭,姐弟两人吃过午饭就是补觉,何氏则是做针线。

睡觉起来便去打芭蕉叶,日子过得简单又规律。

雷打不动的是,每天一早元毅都会去她们摊子买提子粑,林蕙也是蛮惊奇的,这城中的贵人怎么有点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

县衙,大牢,元毅看着面前的女人,“李氏,还不说实话吗?”

“大人,冤枉啊,罪妇真的只用剪刀扎了他,其他的都不晓得了。”

“我看你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带进来。”元毅一声令下。

语毕,衙役便押着一个男人进来了,看清来人后,李氏的面色一下就变了,“大人,不关他的事,都是罪妇一人所为。”

“他已经招了。”

“……”

又是三日后,众说纷纭的杀夫案终于破了,林蕙也很惊讶知县大人破案的速度,看来不是什么草包大人。

余老三婆娘名李翠,原也是县里大户人家的女儿,只早年跟家里请来的戏班子里的小生有了好感,两人一来二去还未出阁便有了首尾。

戏子在这时候可是属于下九流,待家里发现后,赶走了那戏子,还匆忙把女儿下嫁给了闲汉余老三。

只是那时候的李翠肚子里已经怀了儿子余安,因月份太浅,这小县城也没什么神医,所以便未诊出来。

李翠嫁给余老三,李家只在一开始陪嫁了一笔颇丰的嫁妆,后就很少来过问她,儿子余安早产了一些时日,日渐长大以后,越发的不像夫妻俩。

余老三联想种种,又听了一两句闲言碎语,本就是一个无所事事的闲汉,没事便去喝酒,到后来更是每日都要去酒馆待上半天,回了家就对李翠拳脚相加。

那戏子当年被李家赶出以后,原来的戏班子也不要他了,后来去了府城。

因他戏唱得好,人也长得俊,这些年也混得人模狗样的,后来还娶了妻,只是自己膝下一直没有儿子,女儿倒是生了好几个。

想起当年自己在枫阳县的往事,便又悄悄回到枫阳城找李翠,打听了李翠一家的事情,暗中观察了余安果然跟自己很像。

那日便是趁余老三不在家,偷摸去寻李翠,说是要带母子俩离开,只是没想到被突然回来的余老三撞了个正着。

怒火中烧的余老三当即就骂骂咧咧扑上前打人,很快两人便扭打在一块。

余老三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两人力量悬殊,那人被他碾压性的按在地上揍,李翠见状,随手抓起一样东西便往余老三身上扎去。

那日李翠确实是在做针线活,所以这随手拿到的东西便是剪刀,人在情急之下的力量可是不小的,一猛子下去便见了血。

两人都慌了,忙商量起对策来,李翠说她去报官自首,待事情了了后,让他把余安带走,只是觉得对不起儿子,让他小小年纪便背负杀人犯母亲的恶名。

李翠果然慌慌张张的去报官了,但这戏子却起了别的主意,他见余老三躺在地上,探了鼻息,人并没死。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按着剪子加大力量,直把余老三送上了西天,又拖着余老三的尸体,拉到茅坑里去丢尸。

双井巷到县衙一来一回差不多要两刻钟,见李翠还没回来,又随便遮掩了一下痕迹,便先离开了,想的是等县衙的人走了自己晚上再偷摸来处理尸体。

只能说他真是多此一举了,元毅当天便发现了异常之处,晚上派了自己的侍卫元大去胡家守株待兔。

元毅猜他应该是儿子要带走,李翠也想带走,想着自己毁尸灭迹,最后就成了无头公案,只没想到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李翠和戏子都判了监禁,后续要等上报后再定夺。

小余安当日正好出去找伙伴玩了,事发后,听了消息匆匆跑回家,正赶上衙役押着自己娘往外走,李翠匆匆交代了几句,便只留下愣在原地茫然无措的余安了。

余老三死了,李翠进了大牢,余李两家都拒绝收养小余安。

还各有各的借口,余家说他不是余家人,李家说他是外孙,更是觉得丢人,也不想管他,作为外孙,元毅也没有强制李家人必须收养。

后来余家还把双井巷的宅子要回去了,县里也没有善堂,元毅让他暂时住在县衙。

林蕙没去有听审案,这都是同一个院子的周婆婆和何氏说起时,她不小心听到的。

对,就是不小心的!她对这些一点都不感冒,她最关心的是怎么挣钱,如何才能上过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