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茶与世
“尸山血海。”杨戬缓缓吐出几个字，“尸山我见到了，血海也总该去见见的，不是吗？”
“真君当真是聪慧机敏，难怪能得从不入世的玉鼎真人青眼。”
“说了这些，该你说了。”杨戬又往嬴勾面前的茶盏里倒了一杯茶，示意嬴勾该回答自己的问题了。
嬴勾看了眼面前的茶，在旁边又加了一只茶盏，推向杨戬：“‘清明’虽好，多饮也伤身，不如难得‘糊涂’。”
“糊涂不过是自遮双目，等利刃落下，便是回天乏术了。”杨戬说话间，已将嬴勾推过来的茶悉数倒向自己后方，后方霎时传来一阵哀嚎声，无数双近在咫尺的黑手通通收了回去。
嬴勾看着那些怨魂被杨戬驱散，无动于衷：“真君目光长远，嬴勾不过得过且过，何须一步三看。”
“既是得过且过，何必糊涂混沌，不过都是堂托之辞，骗人骗己罢了。”
“真君有此心境，来日必有大成，白衣何必入浑水。”嬴勾深深地看了眼杨戬，难得有了三分真心地开口。
杨戬抬眼，淡淡的扫了嬴勾一眼：“作壁上观，纵使白玉无瑕，亦心中自污。”
闻言，嬴勾浅笑出声：“倒是我不自量力了，若是三言两语能劝你放手，也轮不到我在这里多费口舌，玉鼎真人，既来了，何故不现身一见，莫不是白衣不肯过泥江？”
玉鼎真人的身影自杨戬身后浮现，一袭青衫从嘶吼的怨魂中走出，像地狱里修成金身正果的仙神，带着一身霞光，涤荡污浊。
杨戬回首，欲起身相拜，玉鼎真人素手轻抬，免了杨戬的礼。
嬴勾看着师徒二人的互动，眸中神色复杂，似嘲弄，又似艳羡，也像求而不得的嫉妒，一双眼直勾勾盯着玉鼎真人，直至玉鼎真人泰然自若地在杨戬身旁落座。
美目瞥了眼面前的茶水：“‘清明’无果，该饮‘青霜’。”
青霜是玉鼎真人为杨戬铸的一把仙剑，斩妖除魔，所向披靡，只是杨戬用惯了又长又沉的三尖两刃枪，青霜剑鲜有出鞘，诸天仙神怕也只偶尔记得玉泉山有一盏茶唤青霜了。
嬴勾久在天目山，自然不明白玉鼎真人的机锋，杨戬却是立刻就明白了的：“青霜贵重，弟子可舍不得。”
“再贵重，有为师在，还能没了去？”玉鼎真人蹙眉不悦道。
杨戬斟茶不语，伏低之态便是在哄玉鼎真人了，嬴勾饶有兴致地在一旁看着，觉得稀奇。
玉鼎真人随意将斩仙剑仍在一侧，正眼看向嬴勾：“原是得过且过，不妨不过？”
杨戬但笑不语。
嬴勾笑言：“虽是得过且过，到底过着，总能看些新鲜事，譬如眼下，真人说呢？”
纵然有百万怨魂盾，嬴勾也不敢真惹恼了玉鼎真人，百万怨魂，也比不过一个魔族不是？
玉鼎真人仍是面色如冰：“既要看戏，便该为戏文添上几句。”
“轩辕氏许我九华金莲，让我在灌江口做一点手脚。”
这手脚是什么，大家心知肚明，嬴勾也就没必要说破，免得不知哪句再刺激一下玉鼎真人，更是麻烦。
杨戬心中盘算着嬴勾这话的真假，也在思量着轩辕氏这么做的目的，圣人无情，却非无心，有心就有私，这私，是什么？引自己入局，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轩辕氏呢？”
“没见到，我赶去的时候，轩辕氏已经不知所踪了。”嬴勾呷了一口茶，遗憾道，那可是天机镜啊，有了天机镜，还怕炼不化这些怨魂？
“梼杌怎么出来的？”杨戬问道。
嬴勾叹了口气，道：“具体怎么回事我不太清楚，不过，第一次魔界败退能冲破封印，便是因为天机镜，这一次，兴许也和神器有关。”
杨戬和玉鼎真人互视一眼，从眼神里读出了彼此的意思，知道嬴勾这里是问不出什么了，杨戬起身道：“杨戬也不是什么善人，阁下下次行事，还需思量再三，莫要追悔莫及。”
杨戬说罢，玉鼎真人起身同杨戬一道离开天目山，随着二人身影淡去，一团烈焰破空而至，数百黑影冲在嬴勾之前，一碰烈焰，立刻烟消云散，嬴勾手中茶盏一番，杯中之物化作汩汩黑水涌向烈焰，彼此消耗，最后归无。
杨戬和玉鼎真人回了灌江口，心中也是沉重，本以为嬴勾多少知道一些，如今看来，嬴勾不过是来搅混水的，不过这倒也说明，这次探寻神器的幕后之人不简单，甚至不止一两方，至少目前放在了明面上的就有司文、九冥和轩辕氏，还有一心想要千丝柔的西王母，尚且不明朗的有天帝、北斗神君和破军星君，暂不知这北斗神君和天帝是不是一方的，司文突兀犯案下界，是不是受命为之，游奕灵官到底知道多少，是和司文有勾结还是和梼杌有关系。
“师父如何看？”杨戬想不明白，这些人物基本都比他大了不止一轮，很多纠葛都不清楚，或许玉鼎真人会有不同的看法。
玉鼎真人看着纸张上杨戬写下来的几个名字，提笔圈了北斗神君和天帝两人：“北斗神君虽少去帝皇宫，但与天帝乃是至交，当日妖界进犯，天帝便将人间全权交给了北斗处置，若北斗有参与，想来是和天帝通过气的，破军此人，从不参与三界纷争，依目前来看，为师的意见是，仅限于知情。”
“西王母为何执意要寻千丝柔，嬴勾当日曾说是因为东华帝君。”
玉鼎真人冷哼一声，道：“他倒是没说谎，西王母的确是为了东华帝君，不过这都是那些圣人的恩怨，不算麻烦，西王母傲慢狂悖，却知轻重，不然也不会沉积这些年，你无需担忧，他日遇上瑶池的人，能避则避就是。”
“是，弟子会记住的。”玉鼎真人鲜少主观去评价三界圣人，杨戬暗中记下，对西王母的好奇更多了些
“至于司文和九冥，这两人为师不了解，如果嬴勾说的振华，关于司文，你倒是可以去找南明大帝问问，当年妖族进犯，南明大帝随了北斗神君下到凡间，或能知晓一二。”
玉鼎真人指着司文二字道，杨戬默默记下，准备改日寻了借口，去南明大帝道场走一遭。
“弟子以为，如今最紧要的，还是查清楚梼杌是怎么逃出结界的，司文，也不能放任自流了，此人手段狠辣，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杨戬待玉鼎真人说完，方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