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闷热,合着蝉虫的鸣叫,分外让人烦躁。路边茶馆坐着一水儿的歇脚乘凉的过路客。
“爹爹,举高点,再高点,”
“够了吗?当心些。”
一道男子宠溺的声音响起,
“诶诶,就差一点了,再高一点点,好,好了啦,放进去了。”
“嗯,真是个好孩子!”
“爹爹,那您可得补偿孩儿才行。”
“南儿这么听话,当然得补偿。”
“耶耶,爹爹真好,哈哈......”
银铃般的笑声让路边马车上的萧锦瑟都忍不住掀开帘子一探究竟。
只见一棵大梧桐树下,有对父子。
身着华服的父亲肩膀上托举着三四岁男孩,
男孩被父亲上下颠着逗乐,开心地挥舞着小手,笑得咯咯咯。
好一幅父慈子孝的温馨画面!
“主子,要歇会儿吗?”
一杯清茶从窗外递来,是侍卫楚辞。
锦瑟这才收回艳羡的目光,接过茶杯,轻抿了口,摇头道:
“不用,继续赶路吧。”
“好嘞,”
人淡如菊,清丽脱俗,说的不就是眼前的女子吗?!
哪怕她这么多年依然执拗得守着一份承诺,不愿接受新的感情,但能让他一直伴随她左右,保护她,自已也知足了。
楚辞嘴角微勾,悄悄掩下眼里的爱慕,调转马头奔向车队后方,声如洪钟,
“各方注意啦,继续赶路!”
刚才那幕温馨的画面着实令锦瑟羡慕,但她这一生估计是无法拥有了,不过也不觉遗憾,人生并不只这一种幸福,她还有更重要的事儿要做。
深吸一口气,锦瑟就要放下帘子小憩一会儿。
这时一名女子手挎竹篮,款款来到父子跟前,言笑晏晏:
“夫君!南儿,你们在玩什么呢?笑得如此开心!”
父子俩同时转头。
“娘,刚才孩儿捡到一只树上掉下的小鸟,孩儿好喜欢,可爹爹不让孩儿养,非让孩儿送它回家。”
小男孩长得圆润白净,小手指着树上的鸟窝,有些不满地告状,从竹篮里拿出点心吃了起来。
“夫君,你知道南儿最喜欢小鸟,为何不由着他。”女子娇嗔道,体贴得将杯子递到男子嘴边。
“来,喝点水润润嗓子,这热的天。”
男子面如冠玉,清瘦挺拔,没有去接,而是无可奈何地摇头道:
“你啊,就纵着他吧,哪次小鸟落他手里,最后不是全身毛被拔光死去?”说着,又将男孩放下来,盯着他的眼睛,耐心十足地说:
“如果我们带走小鸟,母鸟回来一定会着急的。正如你被带走了,你娘亲也同样会着急。”
男孩这才望了望头顶的鸟窝,喏喏地哦了一声。
男子抬头还想对女子说点什么,这才注意到前方不远处停着一个车队,尤其为首马车上的女子让他眼前陡然一亮。
掀起的帘子下,秀丽的鹅蛋脸上,一双美目仿佛盛了一泓清泉,就这样直愣愣地望着自已,目光灼灼,泫然欲泣。
他环顾四周,除了自已,没有别人,确认马车上的佳人看的就是自已,顿时感到脸部一阵发热,心竟像个毛头小子般砰砰砰地越跳越快。
清丽美人看起来年纪不大,却挽了个已婚妇人发髻,似乎受到惊吓的震惊模样,双眼圆睁,小嘴微张,眼眸中含着水雾,表情更是复杂无比,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随时都有掉下来的可能。
看着看着,竟让他的心也跟着莫名地揪了起来。
他在脑海里快速搜寻了一遍,确认不曾见过这么一号美人。
“夫君,你在看什么?”直到妻子出声,男子才回过神来,赶忙收回视线不敢再与之对视,
“呃,没什么,”
又以拳捂鼻,干咳一声对身前女子说道:
“三娘,咱们也休息得差不多了,该启程了。”
“嗯,走吧,夫君!”
说罢,叫三娘的女子笑得一脸幸福,小鸟依人般一手挽着男子的手臂,一手牵小男孩,三人朝着自已的马车而去。
“等一下!”
萧锦瑟来不及吩咐车夫停车,便从刚启动的马车上跳下,一个踉跄,眼看身子就要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啊......”惊叫声响起的同时,纤柔细腰就被瞬间勾起,撞进一个坚实的胸膛。
“当心些,主子这是看见谁了,追得这样急?”楚辞心有余悸,若有所思地看着怀里一向处变不惊的小女人,此刻竟然如此失态。
见前面三人越走越远,锦瑟来不及解释,慌得推开楚辞就朝那三人追去,大喊出声,这次甚至带着隐隐哭腔:
“司徒靖!你站住!”
她不会看错的,就是他!
尽管整整七年未见,但他的模样,就是化成灰她也不会认错!
被唤司徒靖的男子终于听到呼喊,停了下来,他转身一脸震惊地看着仓皇追上来的女子,内心惊疑不定,这女子果然认识他!
而抱着他胳膊的三娘全身一僵,双手不自觉抱得更紧。
小男孩一脸天真地问道:
“爹爹,那个姨在叫您耶!”
萧锦瑟就这样泪眼朦胧地死死盯着司徒靖,嘴唇颤抖着。
楚辞追上来,看到竟然是个与司徒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也是大吃一惊,满脸不可思议地上下打量眼前的男人,他每年帮锦瑟送粮草去边关,与司徒靖打过两年交道。
这剑眉下那对细长的桃花眼,雕刻般立体的五官,昂藏的身形,尤其左侧眉骨上的旧疤痕,这分明就是司徒靖本人,不会错!
五年的时光没有让司徒靖看起来有多大变化,也就比自已五年前最后一次见他时看起来清瘦不少。
楚辞目光落在紧紧依附着司徒靖的女子和小孩身上,呵呵,好个司徒靖,假死就算了,竟然还背着锦瑟在外娶妻生子,有意思!
楚辞说不上是什么心情,只偷偷瞄了一眼萧锦瑟。
只见她脸色苍白,一脸痛苦,泫然欲泣,千百种酸甜苦麻辣,纷纷涌上心头,只觉酸楚难当。
缕缕青丝随着微风拂动,泪珠子一颗颗不停地滑落,芙蓉泣露,盈盈粉泪。
自从七年前司徒靖去边关,两年后他意外落下万丈悬崖,尸骨无存的死讯传回来,锦瑟就以侯府世子司徒靖未亡人的身份守了五年。
更是将所有心力都放在了经商驰援边关将士和照顾司徒靖双亲身上。
如今司徒靖不仅没死,还妻子儿子都有了,锦瑟定然一时接受不了这个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