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香客想到若自己真轻信了瘟毒菩萨的鬼话,将他的毒药当作灵药带回家中服用,那后果不堪设想。

念及于此,他们感到庆幸,又对成功揭穿瘟毒菩萨真面目的沈蕴,心生感激之情。

“醒了,方丈醒了!”

恰在此时,原本昏死过去,已口吐白沫、翻白眼的方丈,悠悠转醒。

这一幕,令周围众多香客惊奇不已。

“原来这位公子才是真正的活菩萨啊!”

“是啊,方才方丈眼看着都危在旦夕了,这位公子竟能如此迅速地将他医醒,当真是神医!”

“不仅如此,他还识破并揭穿了那个瘟毒菩萨的伪善面目,让我们及时迷途知返,真是救苦救难的菩萨心肠!”

“……”

众人七嘴八舌间,已好几个人朝着沈蕴鞠躬朝拜,俨然将他视作神明一般。

就连苏醒过来的方丈,也是满脸虔诚,对着沈蕴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多谢公子救老衲一命,佛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公子仁义慈悲,当真如菩萨转世,请受老衲一拜!”

言罢,便准备向沈蕴下拜。

沈蕴赶忙伸手搀住他:

“方丈不必如此客气,我也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只是略通医术罢了。”

“方丈您刚醒,身体虚弱,当务之急是多多休养,日后也一定要以保重身子为重。”

这话说得隐晦,旁人难以领会,唯有方丈自己听明白了,不禁老脸一红,恭敬答谢道:

“多谢公子提醒,老衲此后定会多加注意,还请公子移步后院稍坐,容老衲再表感激之情。”

沈蕴摆了摆手:“方丈有心了,只是我尚有要事在身,就不叨扰了。”

语毕,他转身便离去。

方丈望着他的背影,赞叹道:

“阿弥陀佛,这位公子不仅医术精湛绝伦,更似云中白鹤般超凡脱俗,如冰壶秋月般高洁纯净,解世人于厄难之中,实乃功德无量!”

周围众多香客纷纷附和,直言沈蕴做好事不留名,事了拂衣去,不争半分名利,和此前瘟毒菩萨故意救人,又让他们拜自己的举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又见风羽卫将那两个中年汉子押走,有人不禁说道:

“果然是遭报应了,神佛菩萨可亵渎不得,报应来得这般快。”

此言一出,得到不少人的认同,众人纷纷忏悔自己先前的过错,不少人已转身进入大殿,虔诚地烧香祈福去了。

众多僧人见此情景,不禁长舒一口气,同时也跟着高兴起来,这么一来,他们寺庙名声更稳固了。

其中一位僧人还忍不住请示方丈:

“方丈,要不要报官?”

方丈摆了摆手:“不必了,老衲观那位公子身份不凡,他身旁的护卫不简单,想来就是官门中人。”

“咱们就无需再去报官,以免给那位公子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僧人听后,便不再多言,搀扶着方丈返回大殿。

……

马车中。

林黛玉一双明亮的妙目紧紧盯着沈蕴,带着好奇询问:

“你为何要揭穿那个瘟毒菩萨呢?”

沈蕴回望着她,关切反问:“你方才没受到惊吓吧?”

林黛玉俏脸微红,轻轻摇头,目光依旧凝视着他,静静等待他给出解释。

沈蕴迟疑地看向坐在一旁的丫鬟紫鹃,似乎有所忌讳。

林黛玉会意,轻声说道:“紫鹃她必不会乱说,你但说无妨。”

听闻此言,沈蕴看了紫鹃一眼,紫鹃朝他微微行礼,随后转过头去,似是表明自己不会多听。

见紫鹃这般态度,沈蕴便明白她对林黛玉忠心耿耿,也难怪林黛玉在她面前毫无避讳。

深吸一口气后,注视林黛玉,缓缓说道:

“原因在于,我发觉这个瘟毒菩萨极有可能与吴天扈有所关联。”

“此外,我见他哄骗香客,竟用邪教传播的手段蛊惑众人,为了不让大家受其蒙骗,也想试探一下他的虚实,于公于私,我都应当站出来揭穿他。”

林黛玉闻言,心中微惊,她已知晓,吴天扈是父亲的仇敌,此前发生的诸多事端,都与吴天扈脱不了干系。

沉思片刻后,她神色凝重,沉声追问:“这么说来,瘟毒菩萨是吴天扈派来的?”

见她有此担忧,沈蕴不禁暗自赞叹她的聪慧,当即回应道:

“目前还不能确定,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瘟毒菩萨企图借此机会传播他的信仰,打响自己的名号。”

“而且从他的言语中可以听出,他在官府似乎也有人脉,我猜多半是吴天扈在背后为他撑腰,所以他才会宣称自己也遵守王法。”

林黛玉微微点头,又继续追问:

“那么,你是如何看穿他药罐里装的是毒药?还有,为何你吃了没事,而那位方丈吃后却不省人事了?”

沈蕴嘴角微微上扬,轻声解释:“我看穿了他药罐里的药有蹊跷,不过,他拿出来的那两颗药确实是好的,并非毒药。”

“我吃了自然不会有事,而那位方丈,本身就疾病缠身,经瘟毒菩萨一番刺激,急火攻心,这才倒地昏死过去。”

其实,即便那方丈不主动站出来试吃瘟毒菩萨拿出的药,沈蕴也打算让方丈出面充当这个公证人。

当时那方丈自己主动站了出来,倒也省了沈蕴一番口舌。

听完这些,林黛玉轻轻抿了抿嘴:

“原来如此,那瘟毒菩萨恐怕还以为是自己的灵药出了问题呢。”

说着,她又好奇问道:

“你指认他药罐里的药是毒药,可他倒出来的却是好药,这又是怎么回事?”

沈蕴微微皱眉,推测道:“想必他那药罐有夹层,能分别存放两种药,通过暗格控制取药。”

听完沈蕴的解释,林黛玉心中的疑惑彻底消散,同时,她在心底对沈蕴的高超医术和缜密心思惊叹不已。

今日这般复杂的局面,换作他人,实难破局。

寻常人根本看不出瘟毒菩萨药罐里究竟装了什么药,更无法在瘟毒菩萨倒出好药的情况下,让局势发生反转。

一时间,林黛玉心中不禁涌起钦佩之情,甚至还夹杂着一丝丝崇拜,她眼眸闪亮,带着一丝异样情愫注视着沈蕴。

面对她的注目,沈蕴却突然闭上了眼睛,林黛玉见状,颇为惊疑,以为他是累了,便不再多言,马车中陷入了一片沉寂。

待马车回到林家祖宅,沈蕴仍未睁眼,林黛玉微微一惊,赶忙轻声呼唤他:

“沈公子,已经到了。”

一旁的紫鹃也跟着帮忙呼唤,见他未回应,又轻轻推了推他,沈蕴这才缓缓醒来,眼神略显涣散:

“啊…到了啊…”

林黛玉见他状态似乎不太对劲,心中一紧,关切地问道:“你感觉怎么样,还好吗?”

沈蕴看了她一眼,安抚道:“我没事,别担心,只是需要打坐调息一会。”

说罢,他率先下了马车。

林黛玉秀眉微蹙,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跟着下了马车后,赶忙吩咐丫鬟们搀扶沈蕴去客房休息。

她自己也跟在后面,径直来到沈蕴的客房。

沈蕴见她也跟来了,摆了摆手:“我真的没事,你别担心,打坐一会儿就好。”

说完,于榻上盘腿,再次闭眼,继续打坐。

林黛玉听他说得如此自然,心中既羞涩又甜蜜,俏脸微微乏红。

凝视着沈蕴片刻,终究还是没有离开,静静地守在了他的身旁。

在太湖之畔,有一座破败不堪的庙宇。

瘟毒菩萨正窝着一肚子火,见他怒目圆睁,猛地抬起脚,朝着庙内一张破旧的香案狠狠踢去。

伴随着‘嘭’的一声巨响,香案瞬间四分五裂,木屑飞溅。

他一边踢,一边破口大骂:

“这些不知好歹的贱民,本座好心为他们治病,他们非但不感恩戴德,竟敢指责辱骂本座,简直是一群忘恩负义之徒!”

“还有那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臭小子,居然坏了本座的大事,本座定要将他碎尸万段,生吞活剥!”

骂完,他转头看向身后,对着几个身着奇装异服的年轻男子沉声吩咐:

“你们几个,立刻给本座去查,将那小子的底细查个清清楚楚!”

这几个年轻男子听闻吩咐,赶忙恭敬领命:“是,弟子遵命!”

看样子,都是瘟毒菩萨的弟子。

说完,他们身形匆匆,立马走出破庙去办事了。

没过多久,又有一名弟子从庙外走进来,步履匆匆,径直来到瘟毒菩萨面前,毕恭毕敬地呈上一封信:

“菩萨,扬州吴大人来信。”

瘟毒菩萨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没好气地伸手夺过信,嘴里嘟囔着:

“又有什么鬼吩咐?”

说着,他粗暴地撕开信封,满脸不耐烦地看起信来。

过了片刻,他那阴翳的左眼中闪过一抹阴险的神色,嘴角微微上扬,低声自言自语道:

“看来他终究还是坐不住了,哼!江南之地,很快就要成为我瘟毒菩萨的地盘,到那时,本座定要让那些不知死活的贱民付出惨痛的代价!”

言罢,他目光如炬,紧紧盯着送信的弟子,沉声吩咐道:

“速去召集人手,本座要在太湖捕杀一条‘大鱼’,给吴大人送去!”

原来,吴天扈在信中要求瘟毒菩萨在太湖截杀林黛玉,之后前往扬州共商大业。

至于这所谓的大业究竟是什么,吴天扈在信中并未详述,但瘟毒菩萨似乎心中有数,单从他兴奋激动的语气中,便能看出一二。

送信的弟子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不太明白他所言何意,但还是立刻恭敬领命,转身匆匆去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