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英婉沉默了一瞬,然后道,“嘉言,娘理解你的感受,但她只是个陌生人......”
“娘!”
卫嘉言急声打断,目光灼灼道,“她不是陌生人!”
“虽然我说不出缘由,但我保证,只要你看到她,一定一定会和我一样,一眼就会认定她是很重要的人!”
“那个梦,就是老天对我的提示,提示我一定要救她帮她,不然肯定会追悔一辈子!”
苏英婉眸色微震,好一会后才道,“嘉言,娘依你,一定会救她帮她,但你也要答应娘,无论如何要忍过这两日。”
“若你觉得会因为她言行失矩,那最好暂时不要去见她了!”
卫嘉言果断摇头,“娘,我答应她,明天一定会去看她的,不能食言......”
末了,他面色隐忍道,“但我答应您,只要她没有性命之忧,我绝不会冲动行事。”
话说到这份上,苏英婉知道多劝无益,轻叹了口气默许了。
❀
次日。
落照院。
“小贵人,你今天怎么老是往竹林这边跑啊?”
见崽崽又抱着蹴鞠球跑到了竹林跟前,冬九快步追上前,牵起她的小手就朝回走。
“奴婢不是和你说了吗,今天咱们先不要玩蹴鞠球了,玩这个肯定避免不了会发出声音的。”
“这两天你就在奴婢身边玩玩木马和提线木偶什么的,不要离开太远,也一定不要发出声音,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奴婢和你说不定都要挨打呢!”
崽崽耷拉着小脑袋乖乖跟着冬九走。
走两步,就扭头朝竹林张望一眼,期待和失落在小脸上来回变幻。
屋檐梁下的卫嘉言见状,急的恨不得翻身而下,出现在崽崽面前。
昨夜他又做了那个梦,崽崽依然在院子里哭。
不过这一次有所不同,她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的喊哥哥,每一声都是被抛弃的委屈无助。
梦里那种锥心的痛无比清晰,醒来之时,卫嘉言的枕头都泪湿了。
天还没亮他就来这院子了。
本来一开始,他准备和昨日一样藏身竹林,等待和崽崽悄悄会面。
可也不知道怎么了,小丫鬟今日看崽崽看的格外的严,差点发现他!
所以他只能换而躲到了屋檐下的梁上。
眼下看到崽崽失落的样子,他觉得自己像个食言的小人,却又深感无力。
唯一安慰的是,观察了大半日,他发现这小丫鬟对崽崽很是不错,崽崽也很黏着她。
她该不是那个虐待崽崽的人。
临近晌午,没吃早膳的卫嘉言实在饿的厉害,预备先溜出去找点东西填饱肚子再折回来。
总之。
在生辰宴结束,娘亲救出崽崽之前,他会一直藏身于这里,守护崽崽的安全。
卫嘉言刚准备越梁离开,却看到苏明远和汴管家朝这边过来。
他心下一动,赶紧重新藏好。
门从外面被打开,苏明远和汴管家一前一后进来。
冬九赶紧拉着小贵人行跪礼。
汴管家,“明日就是主母的生辰宴,今日厨房已经开始提前筹备明日的宴席,你跟着老奴手下的人去厨房领足这两日的食材,在生辰宴结束之前,你要自己下厨解决餐食问题。”
有出院走动的机会,冬九自然喜不自胜,连声应下,嘱咐崽崽几句后,跟着院外的小厮离开了。
听到冬九一直强调崽崽要听侯爷的话,才能一直住在这里,卫嘉言不由皱了皱眉。
等冬九离开,汴管家便出了院门,朝来时的方向招了招手。
立刻有另一个小厮端着一个盆匆匆前来。
汴管家将盆送进院子后,便又出去,关上了院门,守在了院门口,还四下张望了一圈。
卫嘉言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苏明远坐在石凳上,朝崽崽笑着招手,“过来!”
崽崽乖乖上前,但看着苏明远的大眼睛闪烁着一丝害怕。
今天又要跪在碗碗上面,侯爷才会开心吗?
“看到我不开心?怎么都不见笑一个?”
苏明远伸手捏了捏崽崽的脸,还顺带拍了两下。
卫嘉言眼瞳和手拳齐齐紧缩。
隔得有些远,他有些看不真切小姑父的表情,只知道他在笑。
可他手下的力道,卫嘉言看一眼就知道,分明带着发泄玩弄的意味。
然后,卫嘉言就看到崽崽朝苏明远咧开了小嘴。
“崽崽,开心的!”
小人儿明明在笑。
可卫嘉言的心,却被这笑容狠狠扎了一刀。
苏明远笑的很受用,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指了指放在离他四五尺远的盆。
“快去看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
崽崽哒哒跑到盆边,垂头一看,眼底瞬间亮晶晶。
“菜菜!”
“有肉肉!”
盆里是浑浊的汤水,不明的肉和菜在汤水里若隐若现,若细看,好像还有什么细小的东西在蠕动。
卫嘉言抻长了脖子,却也看不清盆里装的是什么。
他使劲嗅了嗅,似乎能闻到若有若无的酸腐气味。
卫嘉言的手拳攥握的发白。
这盆里,是潲水!!
咚!咚!咚!
察觉到苏明远的意图,卫嘉言只觉得胸口的东西似乎要冲出来一般难受。
这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小姑父!
“肚子饿了吧?”
苏明远好笑的看着崽崽。
今日他刻意让厨房不要送饭过来,眼下已经过了午膳一个时辰,不用问这孽种也该饿了。
果然,崽崽连连点头,期待的看着他。
苏明远看了眼盆里让人作呕的东西,笑容越甚,“今天厨房忙,我知道你肯定是等饿了,所以才亲自送饭来给你吃。”
“我对你好不好?”
崽崽用力点头,“嗯!侯爷,对崽崽好!”
说话的时候,一双大眼睛忍不住飘向盆里,小喉咙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那我对你这么好,你是不是也得让我开心一点呢?”
“嗯嗯!崽崽听话,侯爷、开心!”
“哈哈哈哈!真是好孩子,那你赶快吃吧!”
“不过要跪在盆前,用手捞着吃哦。”
崽崽点头,听话的跪在了潲水盆前,小手伸到盆里,捞起了一块淅沥沥的肉。
毫不犹豫的塞进了小嘴巴里。
嗡——
全身的血液唰的冲上了卫嘉言头顶,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