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妩目送裴相出去，再让杏枝清理干净地上的花露，收起古琴，又窝在窗台边上饮着小酒。
富方把挂着丞相府标志的大马车架回府，又架了辆小马车来。
一直候在教坊司门口，等裴相出来。
“大人！”
看到人，他欢愉地跳下车迎接。
然而裴相脸上没什么神情，富方看不透他这是开心还是不开心，立马收回笑容，谨小慎微地伺候他上车。
回到府，裴相先是去库房转了一圈，挑了些适合女性佩戴的首饰，让人送去教坊司给雪儿。
“全部？”富方惊讶了。
这一套首饰是夫人留下来的，夫人去世后就一直放在库房。
没想到，大人今日进库房，竟是为了给一个教坊司的女子挑礼！还如此贵重！
她受得起吗？
富方恹恹的，但却不敢违背大人的意思，立刻送去教坊司。
苏妩正在侍弄雅间养的几盆花草，听到有人敲门，示意杏枝去开门。
见一名穿着低调朴素的男子走了进来，“我是丞相府的家奴，这是我家大人让我送来给你的。”说着，他把用古盒装着的首饰放在桌上。
“原是裴大人的人。”苏妩收回视线，继续侍弄花草，语气淡然道，“你把东西拿回去，替我转告一声，让裴大人费心了，但我不收他的礼。”
他家大人还是第一次给女人送礼，竟然被拒了！
富方皱眉，语气重了些：“雪儿姑娘不如先看看盒子里的是什么。”
他不信教坊司的人不贪财！
指不定看过这套首饰后，都不舍得说一个不字呢！
富方抿了抿唇，在苏妩转过头来，将木盒打开，里面摆着一整套镶着红宝石的黄金首饰，在太阳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精致得宛如真的一样，一看就是价值连城，世间少有的珍品。
然而苏妩眉眼依旧平淡，甚至点头道：“已经看过了，你可以拿回去了。”
“……”富方直接傻眼了。
没想到教坊司还真有不贪财的人。
他嘴唇抿起，对苏妩不禁恭敬了起来，朝她行了一礼，抱着木盒回府。
裴相看着退回来的首饰，脸色变得难看。
她明明喜欢俗物，却不愿收他送的首饰吗？
富方不忍心见自家大人难过，试着宽慰道：“大人，说不定雪儿……就是这么不俗的姑娘，你送点别的东西，她可能就喜欢了。”
裴相没他想的那么简单，“不求财，那便是求其他。”
莫名心烦，他挥了挥手道：“把东西收回库房。”
“是。”富方应声，抱着木盒退下了。
接下来的几日，裴相每天都去教坊司找雪儿，时而听曲，时而喝酒调情，时而聊各个方面的大事，可苏妩永远与他留了几分距离。
就算离开时，他留下一个钱袋子，她也只取一文钱。
有一回，裴相忍不住了，问：“你到底想要什么？”
苏妩直说：“我想要你。”
裴相来了兴趣了，狭长的眸子泛着无尽的笑意，“怎么要？”
苏妩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了他许久，原本轻浮的眼神渐渐变得坚定：“我想你帮我入宫。”
裴相的笑容顿时凝固。
他试想过很多，甚至觉着就算她要进丞相府，他也是愿意的。
可独独没想到，她竟然要入宫！
“后宫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里面水深能淹死人，劝你以后不要再想了！”裴相蕴着怒意，丢下这句话转身就离开。
苏妩预想过他不会轻易同意，垂下头，继续抚琴。
裴相脸色极冷，在门口顿了顿，终究是没停留亦没回头，大步走出教坊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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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过后，裴相就再也没来过教坊司。
听别人说，裴相其实很少来司里,即便来也是很隐秘的去三楼的包厢，从来不会让人知晓他来了。
现在不来，只是恢复从前的习惯罢了。
苏妩站在窗边，眺望着远方的云，似乎在思考，过了许久才跟杏枝说：“去问问老鸨，尚老爷是否还记得我。”
已经过去半个月，既然裴相不愿意成为她的一方势力，那她只能另寻出处。
苏妩继续登台，每次都会挑出价最高的客人。
边敛财，边挑选势力。
如果喜欢听曲的，她就弹琴；如果喜欢别的，她就会去系统商店兑换迷幻药粉，总会哄得客人乖乖送钱。
渐渐，苏妩就成了教坊司第一花魁。
整个京城，都拿她当茶余饭后的谈资，名声当真是一传千里，红遍大江南北。
甚至有许多其他地方的纨绔子弟，为求见上她一面，特意来此地给她送钱。
这日，离京数日的裴相回朝。
路过闹市时，看到一家酒馆被人围个水泄不通，正想派人去问问情况，就听到里面传出一阵爆笑。
紧接着有人唏嘘道：“不可能，你这描述跟仙女一样，她……当真这么好看？”
“那当然！”
“别人是一舞倾城，雪儿不用舞就能倾城，你仔细想想，那得多漂亮！”
“嘿！你说得好像见过一样！”
“他当然见过！”
“你们还不知道他什么身份吧？他可是江南首富宁公子！别说见雪儿一面，天天住雪儿那都行！”
听到他们在讨论雪儿，裴相的脸色当场沉了下来，搭在膝上的手缓缓捏紧，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富方不禁担忧地看了他一眼。
出城数日，裴大人没有一日是不想雪儿姑娘的，连画像都画了好几幅……
正当他不知道要如何安慰主子时，裴相开口了。
“把这些人赶走，酒馆闭店半年，城内不许再有人讨论雪儿。”
“是。”富方弱弱地应了声。
差点忘了，他主子是京城内的狠角色，除了皇帝，谁还能让他不高兴！
“掉头，去教坊司。”裴相提声道。
富方一怔，忙开口提醒：“大人，皇帝还等着你汇报情况。”
“无碍，时间足够。”
他就是想看一看，她此时在干什么，陪客？还是独饮？陪的又是谁？
马车停在教坊司门口，裴相撩开帘子下车。
教坊司里有一半是他的势力，没有人敢拦他，老鸨也只能跟在他身后。
“裴大人，雪儿房中有客人……”
这是苏妩让她说的，如若裴相来找，要按照教坊司的规矩，想见她就得排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