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何让尘就拎着周女士的爱心早餐来了医院。病房里只有白榆一人坐在折叠床上,看着地上发呆。

昨晚听到她的回答,那颗猛烈跳动的心瞬间就停了下来。让他把这份感情放下,他做不到。若是让他像何让尘那样,他们怕是连朋友都没得做。

然后他一整晚都没睡着,也不敢翻来覆去,怕吵着她。

何让尘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铁定没睡好,忍不住乐了,“昨晚不还跟我抢来着?怎么,没睡好啊?这床没家里的舒服吧?”

相较于白榆的一脸疲态,何让尘可以说是满面春风,脸上的得意更是让白榆看得眼疼。

直到莫辞盈回到病房,同样也是一脸没睡好的样子,何让尘脸上的得意碎了一地,呆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也没睡好啊?你俩彻夜长谈?”

莫辞盈把洗漱用品装进纸袋里,“没,我认床。”

何让尘自然不信,但也没继续追问,将一个纸袋递到她手里,“我妈做的早餐,快尝尝看。”

袋子里是一块三明治,色彩搭配十分鲜艳,就是看着也叫人赏心悦目。

莫辞盈刚刚咬了一口,何让尘又递过来一瓶牛奶,葡萄味的。

他眼里满是期待,“怎么样?是不是还可以?”

莫辞盈点点头,“好吃的。”

何让尘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我都说过啦,我妈做饭也很好吃的。”

他转身走了两步,又把另一个纸袋递到白榆面前,连着那盒甜到发腻的香蕉牛奶一起,“这是你的那份。”

白榆伸手接过,咬了一口,同样在他期待的眼神下,点了点头,“很好吃。”

何让尘至此,才算是彻底满意了。

……

运动会女子1500的发生的事,在学校里掀起了轩然大波,各个八卦小群,各种版本传得满天飞。

“哇靠!江怜这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啊!”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嘛!尘哥什么时候对女生这么上心过啊!”

“可是白榆好可怜啊,小青梅就这么被抢走了。”

“楼上+1,明明青梅竹马更配啊!”

“难道大家就没有发现,何让尘从高一就在追莫辞盈了吗?”

“高一?”

“对啊,高一刚开学的时候,何让尘接连一个月每天都找各种机会和莫辞盈说话。借笔,借书,早餐买多了……什么理由都用过。”

“然后呢!然后呢!”

“莫辞盈那孤僻又冷漠的性子,还能有什么然后?”

早自习上,祁安抱着手机在群里聊得正嗨,突然感觉脊背发凉,连忙把手机往抽屉里一塞。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头,“刘老师,早啊。”

刘德,三班班主任,瘦小精悍的个子,脾气大得不得了,整个高三教师组,年级主任老张都没他严厉。

“手机!交出来!别逼我请你家长啊!”刘德伸手推了推眼镜,斜睨着他,朝他伸手。

祁安虽然很不情愿,但是害怕请家长,迫于压力,把手机交了出去。

刘德收了手机也没有马上拎他出去谈话,而是留下一句“早自习下课后来我办公室找我”,背着手继续巡视早读情况去了。

但收手机的事,并没有刚才的八卦群消息让他惊讶,毕竟他寝室里还有两个备用机呢。他先前一直不信尘哥从高一就暗恋莫辞盈,现下看来,这倒是真的。

可恶的是,他居然一点也没有发现,虽然他和何让尘高一不在一个班上,但他们好歹是发小,怎么能有这种事情他不知道呢?

祁安一上午都想着这件事,忍到中午吃饭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了,当着几人面就开始问,“尘哥你和莫辞盈高一的时候一个班?”

剩下四人都没有加过学校的八卦群,自然不知道群里的聊天,也疑惑祁安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

何让尘和莫辞盈闻言齐齐抬头,对视了一眼,又一起看向祁安。

虽然两人什么都没有说,但祁安瞬间明白,看来这是真的了。

于是,几人吃完午饭,祁安拉着何让尘,以要去小卖部为由,与剩下三人分道扬镳。

何让尘这么聪明,自然也猜到祁安想问他什么。自从昨天那事儿发生后,今天他和莫辞盈还有白榆一进学校,走在路上,就感觉到总有人看他们。虽然平时也有,但绝对没有今天这么热切。

他也知道为什么,无非就是那些八卦,没什么好理会的。

两人一人拿了一瓶汽水,何让尘付完钱,刚刚走出小卖部,祁安就着急忙慌地问,“尘哥你从高一开始就在追莫辞盈了?”

何让尘单手插在兜里,另只手拎着汽水,懒洋洋地开口,“他们都是这么传的?”

两人并肩往教学楼走去,步子不快。

祁安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这什么意思,到底是还是不是啊。但他还是先点了点头,“反正群里那人说得有板有眼的,说你老是找她借东西,又给她带早餐的。”

“也不算吧。”何让尘仍旧模棱两可,“你把你手机拿我看看他们到底知道多少?”

提起手机,祁安心里就有气,刘德怎么也不把手机还给他。他另外两个手机打游戏哪有那个手机流畅。

“手机在寝室里。”说完这句,祁安对上何让尘不信的眼神,挠了挠脑袋,“今早刚被刘德收了手机。”

何让尘一脸的幸灾乐祸,笑了他好一会儿,才慢慢正了正神色,伸出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从年级四十,掉到六十名开外,还不想在学习上上点心啊?”

祁安气息沉了沉,“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想送我出国。”顿了顿,他又继续,“而且,我本来想着,若是我学习上出点差错,他们就能管管我,不会再吵架了。结果他俩因为我成绩这事儿又大吵一架。”

“一个埋怨整天不着家,对我的关心不够。一个说天天待在家里,还管不好我的成绩。”

气氛静默一瞬,何让尘伸手搂住他肩膀,“没事儿,出国了,尘哥照样当你是兄弟。”

祁安还没来得及感动,就听见他慢条斯理地说,“记得晚自习把手机带上啊,我看看他们怎么说的。”

那点感动瞬间就被祁安收了回去,不过他这才想起自己的目的,“别打岔,到底真的假的啊?”

“不都说了,半真半假吧。”何让尘语气散漫,“事情是真的,但目的不对,当时就单纯想跟她交个朋友。”

祁安追问:“那是从什么时候,您老的目的变了?”

何让尘久久没有回答,并不是不想告诉他,而是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止想跟她做朋友的。

“时间久远,您老记不得了?”祁安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他在努力回想。

何让尘没理会他言语里的打趣意味,沉在自己的思绪里。最初见到她的时候,就觉得她像是一只小白兔,还是只受伤的小白兔。

后来她装作不认识、没见过自己,他就越想认识她,越想天天在她面前晃悠。

直到他第七次拦住她,在水房,当时没有一个人,她也没有像之前一样无视,而是说了一句,“何同学,我希望你能对我保持一点距离。”

从那儿之后,他明目张胆的接近,就变成了遮三瞒四的靠拢。

可是,是什么让他一次又一次接近她的呢?

那晚路灯昏黄光线的笼罩下,少女颓唐地坐在地上,还给自己这个撞见她脆弱一面的不速之客指路。

递给她巧克力时,她手心指甲都有半干不干的血迹。他当时就觉得,这姑娘身上有一种韧劲儿。

原来是,手心那抹红色血迹,让心跳停滞一秒的瞬间。

两人勾肩搭背上了教学楼的楼梯,何让尘忽然出声,“更正一下——”

“是从一开始我就目的不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