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开设的学堂,离着将军府也不过才三条街的距离。
姜祈安已经答应了宋宁蓝安排那些在青玉观之中受苦的孩子们进入学堂学习,只是应下是一回事,做起来却是另外的一回事。
李管事得了姜祈安的吩咐,已经开始着手做这些事情。
一早在姜祈安上衙之后,李管事便在宋宁蓝的福安苑里等候了。
宋宁蓝昏昏沉沉,揉着腰起身的时候,李管事已经等候许久了。
春迟带着小婢女打水进屋,服侍宋宁蓝穿衣起身洗漱,“夫人,李管事已经在侧厅等候了许久了。”
宋宁蓝打了一个哈欠,由着春迟服侍着穿了一身淡青色的衣衫,腰间绣着白鹤纹,看起来十分的清新淡雅。
“李管事,他怎么又来了?”
昨日才来过一回,送来了不少账册,宋宁蓝看都没有看过一眼,直接全都丢给了琴嬷嬷,不然现在眼下服侍的人,也不会是春迟一个。
这话音才落,琴嬷嬷便踏着宋宁蓝的声音进了屋。
“我的夫人啊,李管事这都是为了夫人你的吩咐,奴婢已经让人安排了下去,咱们福安苑可没有亏待将军府的人。”
琴嬷嬷手里面拿着食盒,见着宋宁蓝洗漱地差不多了,便将早膳摆开。
“夫人稍微用点吧,奴婢让厨房做了南瓜粥来,香甜软糯,还是很好吃的。”琴嬷嬷说道。
早膳很简单,两个水晶包子,两盘简单开胃的小菜,一碗热乎乎的南瓜粥。
看起来就让人食欲大开。
但宋宁蓝平日里就不喜用早膳。
宋府尤为奢靡,宋宁蓝干脆不用,还是后来添了小厨房,琴嬷嬷和春迟一点点摸索出了宋宁蓝的口味,她才一点点的开始用早膳。
琴嬷嬷和春迟在她的身边照料,一直以来都非常的用心。
她们都是很好的人。
宋宁蓝点点头,纵然是用清水净面过后,依旧困得很,晨起时候头脑混沌,好像自从日子变好了之后,她便松懈了许多。
用过早膳之后,她便去见了李管事。
倒是也没有别的事情,姜祈安吩咐下来之后,李管事也不知青玉观的那些孩子们如今都被安排到了什么地方去,便只能来问宋宁蓝。
要说起曾经,青玉观之中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所有人都分散开来,只有眼前的宋宁蓝,知道全部的前因后果。
“青玉观啊……”
宋宁蓝的神色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但她的声音却是低落了下来。
旁边的春迟察觉到了她的变化,多留心了一些。
她们都知道,宋家二小姐自小被寄养在青玉观中长大,因她年幼丧母,身子不好,宋家当时要离开京城,便把她托付在青玉观里。
十年前的青玉观,跟十年之后的青玉观,是完全不一样的存在。
十年前的青玉观,那是京城之中有名的道观,香火旺盛,香客众多,玉山之上来来往往,青玉观的观主善英道人是个乐善好施的善人,观中收留了不少无家可归的孩子们。
京中也有不少人家的小姐和姑娘,暂居青玉观,为了沾染一些香火气,大多数人都是为了祈求平安。
十年之后的青玉观,原本的善英道人突然急病离世,青衣道人成为了青玉观的观主,青玉观也不再像以前一样香火旺盛,逐渐的被京城之中的贵人们所遗忘,然后一点点的败落。
善英道人是个济世救人的活菩萨,但是青衣道人并不是。
她装出一副仁善的模样来,背地里竟是做些恶毒下作的事情。
青玉观的孩子们不能成为她敛财的手段,青衣道人动辄打骂也便罢了,其中还有无辜孩子的性命葬送在她的手里面。
这些被青玉观收留的孩子,大多数都是一些被人抛弃的女孩。
即便当年善英道人收留过一些无家可归的男童,也都在日后被青衣道人一个个卖了出去。
在那样的环境之中,这些孩子们相互算计推诿,一个个只为了能够在青玉观保全自己的性命,谁也看不到来日究竟是何模样,曾经的宋宁蓝,都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够回到宋家。
她亦是不知,每年宋家都会送钱来青玉观,也不知宋家在京城之中早就站稳了脚跟,只不过是她生母已死,没有人惦记罢了。
“青玉观的丑事被揭开之后,里面被收养的孩子,一部分被带去了京城之中的福幼堂,另一部分被安置在了京城的善医院中作杂工,如今究竟还有多少人在京城之中,我也不是很清楚,可能要劳烦李管事查一查了。”
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了两年,宋宁蓝回到宋府之后,便没有过多关注青玉观的事情,自然不知道那些孩子们究竟怎么样了。
毕竟未来的日子就算是再苦,也不可能会苦过在青玉观的时候了。
那暗无天日,日日都是被殴打的日子,再也不会存在了。
外面人情冷暖,或许人间并不温暖,但好歹她们已经不是身处在炼狱之中了。
李管事拱手说道:“老奴明白,一定会将青玉观中孩子们的去向调查清楚,还请夫人放心,只是,夫人有没有特别想要知道的旧友,老奴可以——”
“没有。”
宋宁蓝端坐在上位,她神色平静,目光柔和,好像没有任何的异常。
李管事的话被打断,诧异地看向宋宁蓝,然后将剩下的话收回,“那老奴先去做事了。”
宋宁蓝轻轻点头,身边的春迟便上前送李管事离开了。
人走后,她端起旁边的茶碗来,缓慢地饮了一口。
她不是不懂李管事的意思,突然之间提起要将青玉观的孩子们送进学堂,是人都会在猜测,在这青玉观之中,是不是有着她的旧友,宋宁蓝想要以这样的方式,让对方摆脱困苦的生活。
然而,并不是。
没必要以各种方式猜测宋宁蓝的意图,她不过是利用这些孩子们,从而达到她自己的目的罢了。
她不是什么好人,从来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