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裴窈来到赤色。

总经理早就等她了。

一见她来,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来,“非衣啊,这个弹钢琴项目是临时的,因为有客人要听,你正好来问,就加了一晚上,但今天客人不来了,你要不考虑去包间,卖酒水也能拿提成,其实比你弹琴更赚钱。”

裴窈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卖酒也可以的,但她不想交际。

“我知道你没经验,但可以慢慢来嘛,昨天包间的客人对你很满意啊,说明你很厉害的。”经理搓着手,适当地夸赞。

裴窈睫毛微动,“我厉害吗?”

“怎么不厉害,人家客人很满意你的,说不定下次过来,又要听钢琴曲呢。”经理是想留下裴窈的,她长得漂亮,听说邢宴川昨天为了她,把许家的少爷打进了医院里。

如果让邢宴川长久包一个包厢,那就赚钱了。

裴窈皱眉,思考了一会儿还是点头应了。

没有别的选择了,她要挣钱养人。

包间的服装是统一的,红色的丝绒旗袍。

裴窈换上后,把头发散了下来。

带着酒水进了包间,她走向坐在包间玩乐的男人们,把酒水放在了茶几上。

一个在玩牌的中年男人看到她,眼神开始在她脸上和身体上游弋。

裴窈感觉到他令人恶心的目光,可脸上的神色却没什么变化,只是询问,“要喝酒吗?”

“小妹妹,我们当然要喝酒,但要让我们喝酒是有条件的。”男人笑着回答。

“什么条件?”裴窈顺着往下问。

男人拍了拍自已的大腿,“过来坐,小妹妹,给哥哥喂点东西吃,哥哥开心了就开这里最贵的一瓶。”

裴窈看着他的大腿,没有动,而是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男人被她没有波澜的眼神看得窝火,猛地站起来,质问道,“你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经理没说让客人喝酒,是要坐对方的大腿的。”裴窈淡声回答。

她越是这样风轻云淡,对方越是火大。

把手上的牌狠狠一扔,他啐了一口,“你一个跑来当公主的人,还装什么清高?!想要老子花钱,又摆着张臭脸,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严总,消消火,可能是新来的小姑娘不懂事呢。”一个高瘦的男人拦着他,转头对裴窈说,“小妹妹快哄哄他。”

裴窈不知道怎么哄人,便抿着唇没动。

男人气得面红耳赤,把拦着自已的人一把推开,上前抓着裴窈的手臂就吼,“要我开酒是吧,行,我开了你喝!”

他目光在茶几上一扫,拿了一瓶十万左右的茅台,递给高瘦男人,“开!”

大家本来是谈完生意过来玩的,而这个严总是这里最大的,高瘦男人不敢忤逆,赶紧开了茅台。

“喝吧,喝完了这瓶没倒,今晚你送来的酒,老子全开了!”男人把茅台推到裴窈的面前。

裴窈沉默地拿起酒,刚喝了一口,就被辣得不住咳嗽。

“敢浪费,老子让你在这里混不下去!”男人说完,猛地坐下来,嘴里骂骂咧咧的,“都来当婊子了,还立牌坊呢!”

裴窈又喝了一口,辣得眼泪都冒出来了。

喝完第三口,她喉咙到胃部,一路火辣辣的痛,可是她好像缓过来了,没有最开始那么难以接受。

咕噜咕噜喝了好几口,她有点站不稳,撑着茶几晃了晃。

骂她的男人冷嗤一声。

裴窈缓了缓,继续喝,十分钟后,她喝完了酒,脸白得吓人。

手上的酒瓶砸到桌子上,她忍着喉咙和嘴里火烧火燎的痛,声音沙哑地说,“这些酒,你都要开。”

“我说你,严总开玩笑的……”

话没说完,裴窈已经倒在地上了。

“完了……要出人命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

裴窈被人抱着进入电梯时,正好碰到了邢宴川一行人。

“哥,妹妹好像出了大问题!”凌越立即叫了起来。

邢宴川抢过保安怀中的裴窈,脸色出奇的冷,“她怎么回事?”

“听说、说喝了一瓶52°的茅台,就这样了。”保安被他吓得结巴起来。

白城商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跟阿越去问问,你赶紧送她到医院。”

裴窈被送进救护车,邢宴川紧紧握着她的手。

她浑身泛红,脸却白得跟死人的一样。

洗完胃,脱离危险已经过了十二点。

白城商和凌越从赤色会所赶来,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她好像不知道白酒这么喝会死人啊,到底多缺钱才会这么拼?”凌越担心极了。

“赤色到底是会所,她什么都不懂的话,根本不适合在那边工作。”白城商皱眉,跟邢宴川说。

邢宴川下三白的眼睛里,淬着冰,声音没什么温度,“那也得等她醒来,让她自已选择,我们没权力替她做决定。”

第二天上午,裴窈幽幽转醒。

病房里,只有凌越在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看到她醒来,他马上凑过来,问裴窈,“非衣妹妹,你感觉怎么样?”

裴窈的胃灼烧得厉害,张了张嘴,声音沙哑至极,“没事。”

“这样了还说没事!”凌越声音拔高,可马上又按下去,低声说,“妹妹,酒不能那么喝的,那么喝会死人的。”

裴窈知道,但那一瞬间,脑子不受控制,想着喝死了就不会有这样麻烦的事情发生了。

闭了闭眼睛,她没再说话。

凌越很想问问她,是不是特别缺钱,但又不敢,万一伤到了妹妹自尊心可怎么办?

“哥一会儿就回来,你要不还是跟哥交换个联系方式,有人欺负你,可以找咱们帮你嘛。”凌越坐在旁边,轻声建议。

裴窈睁眼,看向他,“为什么?”

“你是说我们为什么帮你吗?”凌越问。

裴窈只定定看着他,不说话。

“认识了就是朋友呀,帮朋友的忙不是很正常吗?”凌越回答。

裴窈有些不能理解。

交朋友有这么简单吗?那为什么她拿那么多年真心去对一个人好,却最后弄得什么都没有,还害父亲跳江了呢?

沉默的这会儿,邢宴川和白城商回来了。

“哥,妹妹的嗓子坏得好厉害。”凌越一见邢宴川,就满是怜惜地说。

邢宴川坐在病床边,将裴窈抱起来。

裴窈本能地缩着身子,浑身僵硬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