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绿灯一过,邢宴川把车开得飞快。
到了医院门口,他将裴窈从车里抱出来。
邢宴川抱她特别的轻松。
裴窈捂着肚子,软绵绵靠在他的怀中,她脸上的汗水,都蹭在他黑色的衬衫上。
帮她挂了消化内科,邢宴川忙完了交费,回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医生开始给裴窈做无痛胃镜。
“去给她倒一杯温水。”医生在里面喊他。
邢宴川又去护士站找护士要热水。
捧着水,他一路走,一路吹。
回来的时候,胃镜差不多完成,邢宴川端着水,被医生叫进病房里。
他坐在床边,扶着裴窈坐起来。
裴窈靠在他的胸膛上,热水入喉,慢慢流淌在胃里,她觉得舒服多了。
“胃病很严重,经常不吃饭,要么就一次吃到撑。”医生盯着电脑,跟邢宴川和裴窈说。
“你女朋友胃都成这样,你才送她来医院?再严重点就是胃炎了,她这样熬,多熬两年胃癌一了百了。”医生脸上都是怒意。
邢宴川看了一下怀中焉哒哒的裴窈,开口道,“以后我会叮嘱她好好吃饭的。”
“回去吃一个月的面条吧,海鲜不要吃了,辛辣,冷酸这些,都要忌口。”医生说完,把胃镜结果打印出来。
糜烂性胃病。
邢宴川抱着裴窈,还提着一袋药和她的病例出了医院。
把裴窈放在车座上,他调了一下空调。
到了明菀小区,邢宴川再把她从车里抱出来。
裴窈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虚弱得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进了单元楼,住在她楼上的大叔正好下楼去撸串,看到邢宴川抱着她上楼,神秘的一笑,“小情侣回来了,你们先。”
他主动让开身子。
邢宴川没解释,只道了谢。
到了402,裴窈拿出放在口袋里的钥匙,开了门。
邢宴川抱着她进了卧室,把她放在床上。
“谢谢……你坐下休息一会儿。”她望着邢宴川,整个人乖得不行。
邢宴川把药放在床头柜上,语气很随意,“你应该不到九十五,我抱着你再跑一千米都没问题。”
裴窈脸上浮起怀疑。
邢宴川从袋里拿出胃药,接触到她怀疑的眼神,他唇角微勾,“不信?”
裴窈没有回答。
“我很喜欢旅游,冬天去北海道,冰岛等地方……等你身体养好了,跟着我锻炼一段时间,我带你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邢宴川随口说。
外面的世界……
裴窈眼眸里浮起向往,“真的吗?听说冰岛有极光,向极光许愿会有好运。”
“我去了很多次,都没碰到极光,运气不太好。”邢宴川跟她说,“如果你去了,遇到了极光,那你就是自然界的幸运儿,会一辈子都走好运。”
“我好了,你带我去。”裴窈想跟极光许愿。
“行,今年冬天就带你去。”邢宴川说完,拆了一袋胃药,放在床头柜上。
他拿起裴窈喝水的杯子,转身出去。
裴窈听到龙头放水的声音,没由来感到一阵安心。
有个人,在她躺着的时候,在家里闹出一点点小动静来,让她觉得空荡荡的房子,似乎有了点温度。
热水壶烧水的声音很快响起。
邢宴川拿着杯子回来,将药倒进水杯里。
水烧好后,他端着水壶进来,把水倒进杯子里,旋即捧起杯子,轻轻吹着。
吹了十几分钟,他觉得温度差不多了,才扶着裴窈起来喝药,“喝了就不痛了,这个药止痛的。”
裴窈凑在水杯边,一点一点喝,喝完后,她出了一身汗,鼻尖也溢出细汗来。
靠在床头上,她看着邢宴川,“谢谢你。”
“等会儿要吃这个药,吃完后过五分钟,再吃这个。”他把所有的药都摆好了。
裴窈听完,皱了皱眉。
太多了……一次要吃十几颗。
“你不想记也不用记,我给你记,免得下次去医院,医生又说我这个人没责任心。”邢宴川坐在床边,帮她捻了捻被子。
“不用在意医生责备的话。”裴窈道。
邢宴川起身,拿着杯子晃了晃,“我去洗一下,你别睡了。”
他就这样,忙活到深夜,还要帮忙给裴窈卸妆,等她卸妆完了舒服点,又盯着她去洗手间洗澡。
白色的玻璃上,一道倩影动来动去。
邢宴川看得有点口干。
硬生生收回视线,他拿出手机,给白城商发信息。
【睡了吗?】
【哥也不看看几点了,当然没睡,凌越打游戏输了一晚上,偏要我帮他上分。】
【我在非衣家里。】
【?】
【看不懂算了。】
【恭喜哥啊,跟非衣和好了?】
邢宴川拿着手机,唇角有淡淡的笑。
【她今晚跟我道歉,也跟你们道歉了。】
白城商回复:【我就说,非衣妹妹那么善良,那天跟你生气,她肯定也很自责的。】
【今晚我要照顾她一晚上,明天早上让凌越过来接我们。】
白城商疑惑:【?你和她确定关系了】
【不用确定关系,明天她来公司上班,你们知道怎么做吧?】
白城商:【哥都发话了,我们保证让非衣妹妹在公司呆得舒心。】
邢宴川回复后,刚收起手机,裴窈就从浴室里出来。
她穿着睡裙,因为有男人在,还穿了贴身的衣服。头发披散,在灯光下,露出的皮肤白得发光。
邢宴川站起来,“快去睡觉。”
“你呢?”裴窈问他。
“我在客厅,不会进你的房间,你不放心就把房门反锁。”邢宴川说。
裴窈哦了一声。
她回到房间,将门关上,听话地反锁了。
邢宴川坐在钢琴前,拿出手机找了一下曲谱,记下来后,便开始弹起来。
他弹的是萨蒂的《Gymnopedies 1》,柔软的曲调,在夜间响起,有着催眠与安抚的作用。
弹了一会儿,裴窈悄悄打开房门,从房间里走出来,趴在墙边,看着他弹钢琴。
邢宴川弹完了一半,才发现她出来了。
“吵到你了吗?”他问。
裴窈轻轻摇了摇头,“你……也会弹?”
邢宴川手上的动作不停,语气也很温和地回答他,“嗯,学了一两首。”
他也没想到,思念时学会的钢琴曲,放在心中很久,今天能用上。
裴窈听完了后,回到房里,轻轻关上门。
邢宴川重复着弹这一曲。
多年前的夏天,萨蒂的《Gymnopedies 1》和《玄秘曲第一号》,安抚了那个人生充满悲怆与绝望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