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芾暗忖,这苏妙琴是有意讨好自己罢?
正要开口,苏妙琴声音更温柔了些:“谢公子,听闻王府中新得了几幅古画,不知妙琴可有这机遇欣赏一番?”
“古画?”
谢芾疑惑了会儿,心中猜疑是府里祖上传下的旧物,只好道:“最近是把一些古画拿出来修缮了些。”
“只是都是先辈所遗,有些家族回忆在其中,所以甚少示人。”
他这话说的直白,苏妙琴却恍若未觉:“谢公子,您家学甚是渊源,妙琴虽无才,却自幼痴迷丹青……”
谢芾闻言,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小半步,拉开些许距离。
“谢某家里书画正要保养,改日再约不迟。”
苏妙琴闻言一滞,笑容险些挂不住,片刻后又恢复温婉:“既如此,妙琴便耐心等候公子邀约。”
见谢芾不语,苏妙琴忽然想起了苏酒酒。
当即拉踩起来:“说起我那堂妹苏酒酒,却整日只知摆弄些吃食,心思全放在那锅碗瓢盆、柴米油盐里。”
“上次妙琴与姐妹讨论书画,她路过我院子,竟然出言讽刺,说什么这玩意儿还不比做顿好饭来得实在……”
谁知,半天没搭嘴的谢芾,闻言却朝自己看来。
“苏酒酒?”
苏妙琴心中隐约觉得不对,却仍是继续道:“是啊,我的堂妹,没什么素养,还喜欢讽刺人。”
她继续:“就比如这游船宴,别人都精心准备赴宴,苏酒酒却估计还在那厨房做菜。”
谢芾皱眉,扇子一合:“苏姑娘,慎言。”
苏妙琴正欲继续,就见这游船竟颤颤巍巍的往偏僻处行去。
偏偏这时,天上出现墨云,雨点噼里啪啦砸开,湖面漾起几道水花。
又下雨了。
上次和谢芾分别也是下雨。
真巧。
苏妙琴到底是大家闺秀,也受不得这露天淋雨,当即便想提着裙子,回船舱中,刚走两步,却见谢芾仍然站立不动,心中生出一丝犹疑。
谢芾此时身姿似雪松一般,仿佛并未觉察到下雨。
苏妙琴纠结了会儿,对丫鬟道:“且去取两只油布伞来。”
想想觉得和谢芾二人共立雨中还挺妙,颇有话本里的旖旎之情。
倒是谢芾,目光却落在那朦胧烟雨处,不知在想什么。
手中的折扇,此刻也被他无意识地攥紧,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谢公子……”
苏妙琴心中生出一丝不详的预感,顺着谢芾的目光望去——
雨中的薄湖朦胧一片,不远处荷叶被雨肆意拍打着。
却有一个女孩,撑着一只窄窄的小船,虽身形单薄,却努力俯身,去够那莲蓬。
雨水顺着她素色的裙摆簌簌滚落,发丝完全被打湿,贴在修长的脖颈上,她却仿若未觉,全心去摘莲蓬。
摘了一只,又起身抹一把脸上的雨水,继续摘。
女孩正是苏酒酒。
苏酒酒此时满心满眼都是饱满的莲蓬。
倒没注意到不远处烟雨迷蒙中的画舫。
谢芾的月白袍子随风拂起,眼中看不出情绪。
倒是苏妙琴忍不住嘟囔道:“堂妹此番怎想着去摘莲子的?衣衫都湿了,也太狼狈了。”
她低声:“传出去,咱苏国公府免不得要背个教子无方的名声!”
谢芾捏着扇子的指节,却微微发白起来。
此时,雨幕中,苏酒酒用力拉扯下一只莲蓬,这只莲蓬莲子饱满,一看就能剥出许多白莲子。
苏酒酒一喜,正欲放到旁边的竹篓中,就觉小舟晃动。
她连忙稳住自己身形,高声喊丫鬟:“素锦,赶紧把船撑到岸边!”
许是雨太大,丫鬟隔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她一个踉跄,正欲拿起船桨,那船桨却“哐当”一声掉进了船里。
苏酒酒只觉小舟剧烈晃动起来。
刹那间,苏酒酒掉进了水里。
湖水激得苏酒酒浑身一颤。
苏酒酒之前就知道这湖水深达数米,却仍是心存侥幸、掉以轻心只带了一个丫鬟,顿时悔恨无比。
此时,苏酒酒视线一片模糊,湖水疯狂地涌入苏酒酒的鼻腔。
顿时,苏酒酒眼泪飙出,咳得撕心裂肺。
她努力想抓住船身,却根本够不到,指尖堪堪触到船舷边缘,就被一个浪头猛地拍开。
苏酒酒绝望了。
任那身体在水中沉沉浮浮。
这时,苏酒酒猛觉身体轻松起来,止住了下沉的趋势。
一个柔软而暖和的身体抱住了苏酒酒,直直往上方浮去。
破水而出的刹那,狂风骤雨劈头盖脸的砸向苏酒酒,苏酒酒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胸膛起起伏伏。
劫后余生!
苏酒酒猛地呛出几大口水,方觉得胸腔舒缓了些,混沌的脑子也渐渐清醒了些。
身边,谢芾发丝凌乱贴在额前,亦喘息不已,却还是转向苏酒酒:“苏姑娘,你感觉怎样?”
苏酒酒这才发现是谢芾救了自己。
现在也顾不得那些男女大防了,只想找个暖和地方缓一缓,苏酒酒正欲起身,就见湖边若干侍卫跑过来,手里拿着厚实的披风。
苏酒酒这才想起,眼前这位,貌似是世子。
苏酒酒刚要坐起,已经有侍卫非常及时且贴心的为她披上披风。
苏酒酒也不矫情,道了声“谢”,就套上了。
片刻后,苏妙琴也终于到了岸边。
妒忌几乎要蹦出胸膛。
却不好说。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苏酒酒和谢芾二人披上披风,在侍卫的搀扶下,慢慢往前走去。
这披风厚实又蓬松,衬得两人身形愈发亲昵起来。
苏妙琴心中酸涩。
且说,这侍卫直接把苏酒酒带到了谢王府里。
王府里,丫鬟也是早就听到侍卫回复的消息,一应热水、衣物早就准备好了。
“苏姑娘,你且沐浴一下。”
丫鬟把苏酒酒带到浴室里。
这浴室建得极为精巧,地面与墙面都铺着细腻的青花瓷砖,室中央摆着一尊硕大的雕花浴桶,是上好檀木制成,木质的清香与水汽交融,馥郁宜人。
旁边的架子上搁着洗浴物件,有胰子、香膏、柔软浴巾,一应俱全。
苏酒酒道了声谢,就关了门坐进浴桶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