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行人就都到了队正韩武的院子里,原本宽敞的院子在挤进四十个人后瞬间变小了。

在现在的东莱军中,以每一个队为一个屯落,队正不仅是军事上的长官,管理手下五十个士兵,而且还是每一个屯里的行政长官。

人群中的伍长、什长很快把各自手下的士兵聚到一起站成了整齐的队列,在东莱军中,听候命令的时候如果乱哄哄的没有秩序是要挨军棍的。

等到所有人都列队完毕,从队正韩武的屋中出来两个人,其中一个队正韩武,另一个却是陌生面孔的武将。

韩武虚咳了两声,用他那沙哑的大嗓门说道。

“这位是咱们幢新来的幢主朱全,都愣着干啥,还不快见礼。”

下面的几十个人纷纷齐声拜见了新任的上官。

在东莱军中,从小到大,分别是伍、什、队、幢、曲、军,其中一幢的统领三到五队士兵,主官称幢主。

张寿看到新任的幢主竟然不是韩武,颇觉的有些诧异。

他们的上一任幢主叫端木真,十几天前在家中突然死掉了,听说是被家里的百济女奴咬掉了那活儿失血过多死的,张寿到现在也没有想明白,端木真一个彪形大汉怎么会被一个弱女子咬到要害呢?

本来他们幢中五个队正就以韩武的资历最老,是惤县起兵时候就入伙的,许多人都猜测韩武会被提拔为新的幢主。

没想到今日竟然来了一个陌生人直接成了新的幢主。

“诸位兄弟,我叫朱全,我今日来咱们屯子,有两个事,第一个就是来与大家见见面,我本是刘将军麾下骑卫,与韩武也是老相识了,今后作为幢主就与大伙是一个旗下的兄弟了。”

朱全此话一出,下面的几十人都有些惊讶,要知道刘预手下的几十名骑卫可是心腹精锐,个个都是武艺精湛的强兵,骑卫士兵比一般的幢主待遇可强多了,众人都不明白,这个新幢主怎么会放着骑卫不当,来做着劳什子幢主呢。

“这第二么,就是告诉大家,两天后,将军要率领大军南下长广山剿匪,咱们幢也被调派了,今天回家,大家把家里的事情安顿好,明天就随我一起去惤县大营,到时候与大军一起出发。”

此次剿匪其实更多的是刘预用来练兵的手段。

自入冬以后,东莱军就在军制上做了调整,按照西晋的朝廷制度,东莱郡的郡兵名额是五百人,虽然晋武帝灭吴后发布过裁撤州郡兵员的命令,但是基本就是一个罢兵生息的形式,实际上并没有裁撤多少州郡兵。

东莱郡区区五百人的郡兵名额当然不够,刘预手下实际有四千士兵,他把郡兵扩充到了一千人作为亲军亲自统领,其它分为六个曲,各五百人,由心腹董平和兄长刘益等人分别统领,又从其它老部下中抽调了许多人到各个幢中担任幢主。

经过一番调整,基本形成了刘预亲自掌控最强的中军,各个深受信任的部下担任中上军官的格局,而且军中各人的官职都是刘预任命的,而不是按照晋制由台阁批复的,最大限度的减少西晋朝廷在军中的影响力。

前几日,有从南面长广群山中人前来投奔刘预,并且带个了刘预一个消息。

在方圆百里的长广山中,有好几股山贼,因为近几年天灾暴政,导致大批百姓逃到山中,这几股山贼瞬间壮大,其中最大的两支各自有近万人。

前几日两股山贼之间发生了火并,导致不少人逃出,这才有了这几个来投奔刘预的人。

刘预其实早就想吞并这些长广山中的流民盗贼,历史上的王弥就是在临淄兵败后,逃入长广山笼络了这些山贼才又复起祸乱青徐二州的。

不过一直苦于不知道山贼具体的山寨位置,茫茫大山中也不敢贸然前去。

如今有了这几个熟悉道路位置的山贼当向导,他立刻动了剿匪的心思,既能练兵,又能扩充实力,简直就是一举多得的好事。

在队正韩武的院子里听完命令后,张寿就与大家伙一起离开,各自回家处理家事,他们得到的命令是明日一早就要集合去惤县大营。

张寿走在回家路上的时候,天空又一阵乌黑,一阵雪花又不停的落了下来。

等到张寿回到自己门前,打开树枝编的破门的时候,他十三岁的弟弟张禄亲热地迎了上来。

年少的弟弟一边帮他拍落身上的雪花,一边讨好的说道。

“阿兄,你过会有空嘛,再把那套枪法教我一遍吧。”

“没空,明日我要出征了,今天得把家里安顿好。”

“哦,好吧。”一脸失望的少年说道,忽然他又想起什么重要事情一样,继续说道,“对了,阿父让我来跟你说,有个百济奴好像病得厉害,要不要去请医士给他看看。”

张寿分得了四个百济男奴隶,全都让他送到了父母家中。

“一个蛮奴,请什么医士。”张寿有些不屑的说道,“再说了我明日出征,屯子所有的奴隶都要带到惤县看管,防止他们作乱闹事。”

“闹事?我怎么看这些百济奴比兔子还温顺呢。”张禄嘻嘻笑着说。

“小孩子懂个屁,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别废话了,你去把阿父那里两个奴隶都牵来,队正有令,下午就得把所有奴隶集中到屯营牛马棚坊。”

张禄应了一声,就一路小跑的走了。

张寿进了屋中,发现原本凌乱的地面和榻上已经被被百济女人收拾干净了,让马上就要再次随军出发的他有了一种家的感觉。

女人看到张寿进来,赶紧低着头上来替他扫落零星的雪花。

张寿制止了她的动作,对他说道。

“你去多穿些衣服,过会跟我走。”

看着女人似懂非懂的眼神,张寿直接把旁边一件女人的袍子围在了她身上,然后他看了看,觉得似乎有些单薄,就把挂在墙上的一件狗皮大袍子又裹在了她身上。

没一会儿,他弟弟张禄就在门外嚷嚷着来了。

张寿领着一脸惶恐的女人出了屋门,看到弟弟张禄正用一根绳子牵着四个带着木制手枷的奴隶,四个奴隶全都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其中一个脸色苍白,佝偻着身子勉强的站立着。

张寿随手捡起一根绳子,虚套在女人的脖子上,看了一眼弟弟张禄。

“走吧,去棚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