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仁民的脸色越来越灰败，冷汗簌簌而下，“这钱，这钱是倩倩孝敬我的。”
陈灏像是听见笑话般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们查不出吴倩倩的工作收入吗？”
吴仁民沉默垂着头，不敢看陈灏。
“吴先生，您这三个月在富洋银行存了三十万现金，每次用的都是不同的银行卡，你知道这样的行为叫什么吗？”，陈灏已经不想再跟吴仁民废话，“洗钱。”
“洗钱罪，没收实施犯罪的所得及其产生的收益，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处洗钱数额百分之五以上，百分之二十以下罚金”，陈灏语气冷淡而意味深长，“三十万的百分之二十，吴倩倩给你的钱有这么多吗？”
吴仁民身体剧烈颤抖一下，嘴唇张了张却没说话。
“不说钱的事，你去坐牢，你爸和儿子怎么办？”，陈灏看向卧室床上隆起的被子，眼眸中露出残酷的目光，“吴倩倩会帮你照顾老爹和儿子吗？”
吴仁民猛地捂住脸，声音不停哆嗦，“我要是说了就不用作坐牢了吗？”
陈灏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我会向检察院说明你是主动自首。”
吴仁民抬眼看着陈灏，良久自言自语般絮叨起来，“半年前，倩倩突然回来，说有个快速赚钱的方法，就是帮她把钱存进银行，我每次提百分之一。”
“你一共帮她存了多少钱？”
吴仁民想了几秒，“算起来应该有四十万来吧。”
听到这个数字陈灏的眉头忍不住皱起来，“除了富洋银行，你还存过哪些银行？”
“基本上市里的银行都存过。”
“每次存进去多少？”
吴仁民舔了下嘴唇，“大部分时候是一万，有几次是两万。”
“这些钱和银行卡都是吴倩倩拿来的吗？”
吴仁民点头，“有时候是十万，有时候是五万。她拿来后我就会分几批把钱存进银行卡里。”
“每次的银行卡都是一样的吗？”
“不是。”
房间陷入诡异的沉默，吴仁民双手紧抓着衣襟，紧张地等着陈灏的下一个问题。
“吴倩倩上学的钱是你给的吗？”，陈灏突然出其不意地问。
吴仁民表情空白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不是，她上高中的钱是一个医生资助的，上大学的钱是她自已赚的。”
“赚的？”
吴仁民有些难堪地缩着脖子，“骗来的。”
“她是怎么骗人的？”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我就只知道她很有钱，我问过她，她只说是学校的奖学金。”
陈灏合上记录本，“你知道洗钱是违法的吗？”
吴仁民再一次沉默，窗外猩红的残阳透过窗户照进房间，照到他颤抖的指尖上。
“感谢您的配合”，陈灏起身，不想跟他再说什么，带着何金宝离开。
两人回到警局时天已经黑了，刚下车就直奔五楼图侦办公室。
顾羚对着电脑看了一天的视频，此时正仰在沙发上敷艾草眼贴。
何金宝猛拍他的肩膀，蹲下身近距离观察冒着白气的眼贴，“顾羚，这个舒服吗？”
“舒服”，顾羚听出他的声音，“就是艾草的味道闻不习惯的人不喜欢。”
何金宝眼皮飞速眨了两下，“队长，我也想试试。”
陈灏扫了眼一屋子敷眼贴的人，从郝谦桌上拿了两片扔给何金宝，何金宝立即找了个椅子躺下，撕开贴上。
“陈灏，你他妈又偷老子东西”，郝谦听到响动掀开眼罩，骂了一句后又躺下，“一片十块，记得转账。”
陈灏扇了扇鼻尖萦绕的艾草味道，“你们查到什么了？”
“五十一起报案中有二十一起可能跟乌鸦有关”，郝谦的声音很轻，听上去快要睡着了。
“二十一起？”，陈灏惊讶道。
“你是嫌多还是嫌少？”
“不多不少”，陈灏坐到他旁边，“那其他案子呢？”
郝谦指了指旁边的电脑，“报告已经写好了，你自已看。”
报告中把所有视频编了号，其中视频质量高的全部出自同一人或同一组织，剩下质量参差不齐的大致出自三个不同组织。
虽然跟乌鸦可能相关的案子数量不到一半，涉案金额却占了五分之三。
“能确定跟乌鸦有关吗？”，陈灏快速浏览完十来页的报告，报告中只是将这些视频归类，并没提及乌鸦。
郝谦揭下眼贴，揉着酸胀的肩膀，“不能。”
陈灏长长吐气，“果然啊。”
“你们今天查到什么？”，查了一天没什么好消息，郝谦急需鸡血。
“我们查到吴倩倩参与洗钱，光是利用她爸洗钱的数额已经超过一百万。”
顾羚腾地坐起来，“一百万？银行察觉不到吗？”
“他每次存钱的金额不超过两万，又存进多家银行，这种蚂蚁搬家似的小批量存钱银行根本察觉不到”，何金宝舒服地拖着调子。
“那吴倩倩手里的钱从哪里来？”，顾羚问。
何金宝摇头，“查不到，杜姐她们已经去审了。”
“那李广云呢？他跟这些事有关吗？”
“目前没有证据表明他跟这些事有关，他好像就真的是帮吴倩倩录了视频。而且下午有律师来，现在他已经在会所里喝酒逍遥了。”
顾羚睁大眼睛，张着嘴吐出两个字，“放了？”
“羁押时间已经过了二十四小时，我们没有证据只能把他放了”，何金宝耸肩道。
陈灏把报告打印下来，打印机唰唰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响起。
顾羚一脸愁容地坐下，有律师来保释李广云，会不会是周智闵的人，上次在德隆周智闵似乎对李广云还不错。
陈灏看到顾羚略带焦急的表情，“你怎么了？”
顾羚摇了摇头，“没什么”，他不敢把揍李广云的事情告诉陈灏，“还有别的事吗？没事的话我回家了。”
郝谦朝顾羚笑道：“视频已经看完了，没其他事了。”
顾羚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那我回家了。”
郝谦看了张希一眼，张希立即站起来，“我送你回家。”
“不用不用”，顾羚摆手，“我骑车来的。”
郝谦走上前拍了下顾羚的肩膀，“今天真是太感谢你了，如果没有你我们今晚怕是要通宵，等忙过这阵子，我请你吃饭。”
“郝队你太客气了，今天我也学到很多知识，是我该说谢谢才对”，顾羚说这话并不是客气，而是发自内心想感谢郝谦。
“嗐——”，郝谦揽过他的肩膀，“记住图侦永远欢迎你。”
顾羚哭笑不得，“郝队，我真的考不上。”
郝谦瞪了他一眼，“不用担心，你看看何金宝，他都能考上你也肯定能。”
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落在何金宝脸上，对方坦然地揭下眼贴，“开什么玩笑，我笔试第一好吧。”
顾羚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竖起大拇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