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宋芙眼中露出不屑,“不信,我只信自已。”
王雷轻叹一声将面前的牌列推倒,十三幺,一九条、筒、万牌,东南西北中发白,而他手里的牌俨然是一张白板,四张中的最后一张。
宋芙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但很快就如水蒸气般悄然消失,她把手中的牌倒扣推进池中,“是我输了。”
顾羚不懂打牌却能看懂宋芙和王雷两人之间的你来我往,宋芙应该是改了牌想要赢更多,没想到给了王雷翻盘的机会。
十三幺,顶级牌面,八十八番,一把牌就将牌桌上所有人的扑克牌瞬间赢到手。
“还是王先生厉害,一把牌就成为今晚最大的赢家”,宋芙恭维道,将手中的扑克牌一股脑全都给王雷。
新一轮牌局还未开始,一个挺着篮球般大肚腩的中年男人进来,泛着精光的眼睛飞速扫过包厢,看到王雷和宋芙立即谄笑着走上来,“王先生,宋老板,好久不见。”
高嘉澜身体微动想起身,余光瞥见王雷、宋芙和祝天绪端坐不动,他硬着头皮坐着不动。
“王先生,这位南方果蔬的霍文斌,霍总”,宋芙开口向众人介绍。
霍文斌微秃的头顶冒着细汗,抬手大喇喇地汗水擦掉,腰背微微躬着,“诸位好。”
顾羚想起曾经看过有关他的报道,照片里他穿着迷彩工作服跟菜农站在蔬菜棚里,质朴的笑容和现在宛若两人。
“霍总,好久不见”,宋芙抬手往后拨弄头发,随后浅浅一笑。
霍文斌脸色潮红,羞涩地看了宋芙一眼,“宋小姐好。”
虽然两人间的异常举动,但顾羚觉得他们之间并无亲密关系,宋芙一向会给人这种暧昧又难以捉摸的感觉。
“人既然已经齐了,我们也该说正事了”,宋芙郑重坐下。
在场几人的目光骤然变得严肃,祝天绪悠然端起气泡水轻呡一口。
宋芙抬眼看向祝天绪,王雷循着她的目光,思忖两秒,“天绪,听说这个会所里请了财神进来,你替我去拜拜。”
祝天绪眉头微蹙,片刻后缓缓起身。
他刚起身,宋芙吩咐道:“顾羚,你跟着祝老板去拜拜。”
财神像面容慈祥,手里端着金元宝,面前的鎏金香炉里插满了香。或许是觉得客人跪在这里不好看,所以这里没有跪垫。
祝天绪在财神像前静立,半晌才慢慢抬手躬身。
顾羚站在他旁边装模作样地拜了两下。
“你的姿势不对”,祝天绪轻声开口,又微微晃了晃手,示意顾羚跟着他做。
顾羚像他一样调整姿势,将左手大拇指插入右手虎口内,然后躬身同时将合抱的手自下而上,从腹部到嘴唇,往复三次。
祝天绪表情虔诚动作娴熟地点了三炷香插进香炉,顾羚又跟着他点香。
拜完财神后两人没回包厢,祝天绪带着顾羚去花园找了个安静清幽的角落坐下。
昏暗的路灯照亮眼前翠绿的芭蕉,长凳旁边是一排山茶,灯光下反射出淡淡的莹白。
顾羚看着眼前飞来飞去嗡嗡叫的蚊子,一边抱紧露在外面的手臂,一边庆幸自已穿的是长裤。
他不明白祝天绪为什么要到室外喂蚊子,直到余光瞥到祝天绪点了支烟才明白他是想抽烟。
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有点压抑。
祝天绪安静抽烟,眼眸低垂,纤长的眼睫覆盖下的眼睫没有任何情绪,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动作,顾羚却觉得他有些黯然。
是因为被当做局外人请出来吗?顾暗自猜测。
他想起陈灏的话,祝天绪上过警校,离成为警察只有一步之遥,但现在却跟在王雷身边做个不受信任的人。但换个角度,王雷不信任他也在情理之中。
“祝老板,你跟王先生是什么关系?”,顾羚试探性开口问道,如果他和王雷间的关系并不紧密,那是不是有可能拉拢他,这对自已来说也算是一层安全保障。
祝天绪修长的手指夹着烟轻轻吸一口,淡青色的烟雾随着话语从嘴里飘出,“你不知道?”
顾羚把目光从他手指上移开,装傻道:“不知道。”
“他是我干爹”,祝天绪的语气很平淡,“我小时候身体不好,算命先生说要找个八字硬的人压一压。”
听陈灏话里的意思顾羚还以为他们之间是黑社会间的那种复杂关系,没想到是正儿八经的干父子。
“那他为什么......”
祝天绪猝然抬起眼皮定定看向他,眼神没有半分温和而是令人心颤的阴沉。
顾羚瞬间闭嘴,强忍着扇自已嘴巴的冲动,不安地扶了扶眼镜。
“你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吗?”,因为抽烟祝天绪的嗓音有些低哑。
顾羚点头,挑了些很表面的话说,“知道,他们要做一个直播平台。”
祝天绪双脚分开,微微躬身将手臂搭在大腿上,“什么样的直播平台?”
顾羚迟疑两秒,不确定祝天绪问这话是想套话还是单纯问问,又或者是别的什么目的,“我也不太清楚,明天才正式开工。”
“顾羚,你说谎的时候会下意识扶眼镜”,祝天绪猛然凑近顾羚,眉角如剑般上扬,眼瞳蒙上一层阴影,肩背超乎寻常地紧绷。
淡淡的果香混着烟味自鼻尖钻入,顾羚下意识后仰,拉开两人间的距离,眼珠微微发颤,“什么?”
夜风乍起,芭蕉叶发出哗哗的声响,顾羚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全身血液在刹那凝结,祝天绪幽深的眼神像是能把他看穿。
祝天绪嘴唇微动,语气带着淡淡的警告意味,“你不该待在这里,我们不是好人。”
“我......”,顾羚脑子宕机了一瞬,很快玩笑般开口回他,“我也不是好人。”
祝天绪眼皮微抬,用一种耐人寻味的目光看着他。
顾羚硬着头皮跟祝天绪对视,就在他忍不住转移视线的前一刻,祝天绪坐正身体兀自抽起烟。
良久祝天绪低沉的声音透过夜风传来,“随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