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TV包厢里音浪伴着空调冷气一阵高过一阵，十几个穿着短袖短裤的年轻男女围着长桌坐满一圈，桌上放满了啤酒和瓜子。
被关在公司和宿舍十多天的人们尽情地释放着积压已久的情绪，他们尽情地喝酒吵闹，响声震天，引得过路的人好奇朝里张望。
顾羚坐在高嘉澜旁边，轻抿一口啤酒掩盖住眼中暗藏的着急。
他给陈灏发消息约见面，但高嘉澜一直跟在身边，他没有机会出去。
“少喝点”，高嘉澜轻轻扯了下顾羚的衣袖，小声提醒他。
顾羚放下酒杯，眼睛不着痕迹地扫过在场的人，吴华手底下的几个马仔和高嘉澜团队里的人，“怎么没看见宋老板？”
“估计走了吧”，高嘉澜抓了把瓜子放到两人面前，“我也很久没见过她了。”
“走了？去哪里？”
唱歌的人声音很大，两人凑得很近。
高嘉澜喉结微动，视线落在顾羚淡粉的唇上，“不知道，她这样的人肯定不会在一个地方待久的。”
顾羚垂着眼没注意到高嘉澜赤裸的目光，“她是什么人？”
“她......”，高嘉澜眸色微变，“她可不是一般人。”
“什么——”，顾羚转头，惊觉两人距离太近，条件反射般后退。
高嘉澜瞬间皱眉，眼中闪过一丝不悦，继而俯身凑近顾羚，“你在公司做了这么久，没发现我们在做什么吗？”
顾羚强忍着不再往后，撑在沙发上的手指甲几乎就要把表层皮料抠破，“我知道。”
“她表面上是公司的人事总监，但是真正的工作是洗钱”，高嘉澜握住顾羚的手。
“洗钱？”，顾羚明知故问，陈灏之前跟他说过诈骗组织领导层的主要人员以及他们所负责的部分，“怎么洗？”
“通过期货、股市、黄金等等通道，也有境外的地下钱庄”，高嘉澜握住顾羚垂在身侧的手，“你知道水房吗？”
顾羚强忍下扇人的念头，“不知道。”
“‘水房’其实是对洗钱的形象称呼，真正操作起来只需要一台电脑或者一个硬盘，只要有网就能转账”，高嘉澜的声音很低，说话时目光一直落在顾羚脸上。
这些事顾羚知道一些，但都是些七零八碎的常识性内容，所以他听得很认真。
“水房的运作模式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一旦开始，操纵的人要远离案发点。”
顾羚暗觉不好，照高嘉澜的意思宋芙不在原因有可能就是因为水房已经开始运作。
“宋老板不在，很可能就是已经行动了”，高嘉澜朝顾羚暧昧一笑，“等八月中旬拿到钱后我就带你离开这里去上滨。”
顾羚眸光微闪，八月中旬？
顾羚正要问高嘉澜是什么意思，吴华提着酒瓶坐到顾羚旁边，不知道是心虚还是什么，他总觉得吴华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眼镜仔，玩两把”，吴华往顾羚的酒杯里倒满酒，又从桌上拿过骰盅放到顾羚面前。
高嘉澜朝吴华抱歉笑笑，“华哥，顾羚他不会——”
“不会可以学嘛，你教他”，吴华目露凶光，不容拒绝地晃动手里的骰盅，两秒过后看了眼盅里的骰子静静等着顾羚。
顾羚和高嘉澜对视一眼，无奈下只好摇骰子。
“你先喊”，吴华先开口。
顾羚从没接触过这些，此刻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高嘉澜。
骰子分别是一三四六六，高嘉澜犹疑片刻后喊道：“三个六飞。”
吴华紧跟，“三个六斋。”
“四个六斋”
“五个六斋”
顾羚完全听不懂两人在说什么，但他能看懂高嘉澜迟疑不确定的样子，不祥的预感涌上心间。
果然，吴华兴奋地大喊一声，“劈！”
高嘉澜看了顾羚一眼，像是下定决心，“受。”
吴华冷笑一声，打开骰盅，二四四六六，“一杯，喝吧。”
高嘉澜伸手去拿杯子，吴华猛地按住他的手腕，阴沉的目光看向顾羚。
顾羚没有动，吴华明摆着就是要搞事情，只是不知道他想搞的是自已还是高嘉澜。
见他迟迟不动，吴华握住高嘉澜的手骤然发力，骨节爆出脆响。
高嘉澜吃痛地闷哼一声，眼睛转向顾羚，目光中竟然带着丝丝恳求。
顾羚瞪了高嘉澜一眼，“我喝。”
吴华满意地放开高嘉澜，等顾羚把酒喝完后重新摇动骰盅。
连玩十几把，顾羚除了手气特别好的两把没喝酒外，其余每把都喝，有两把还喝了四杯。
一打啤酒大半都喝进顾羚肚子里，他的脸色越来越臭，高嘉澜叫点声越来越小，底气越来越少。
终于又输了一把后顾羚忍不住捂着肚子起身，“我先去趟卫生间。”
高嘉澜刚起身想陪他去就被吴华用力拽住，“高总，我们继续啊”，看着顾羚匆忙离开的身影，他只得转头叫手底下的一个男生跟着出去。
顾羚的胃和膀胱胀得快要炸开，他顾不上身后跟着的年轻男生，头也不回的冲进卫生间。
马桶冲水声响起，顾羚长舒一口气，世界变得万分美好。
“顾哥，你没事吧”，年轻男生歪头看他。
顾羚抬起眼皮扫了他一眼，扶在洗手池边艰难地摇了摇头。
年轻男生叫张勇，是高嘉澜公司的员工，也是他很信赖的人。
张勇见他两颊爆红，双眼失焦，一副随时都要倒下的样子，小声问道：“要不我去门口药房买点解酒药？”
顾羚虚弱地点头，“，谢谢，你先扶我到大厅坐会儿。”
张勇扶上前扶住顾羚，两人踉跄地走到大厅。
顾羚虚弱地靠着座椅，迷蒙的眼神在张勇背影消失的瞬间变得清明，他抬手推了推眼镜，目光快速扫过大厅。
大厅里放着劲爆的音乐，空气中飘浮着廉价的香水味，客人和服务生往来不断。
中央空调的冷气不足，顾羚扯了扯宽大的衣领，热得有些难受。
很快，一个穿着KTV员工制服的男人朝他走来，“先生，您还好吗？”
何金宝微微弯腰，眼睛飞速地眨了两下。
顾羚装模作样地捂着嘴巴，一副马上就要吐的样子，“扶我去卫生间。”
何金宝上前扶着他，快速朝卫生间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