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芙垂下眼睫，眸光不加掩饰落在顾羚脸上，“那我们开始下一项面试，如果你能说出正确答案，面试就算通过。”
顾羚自信一笑，“好。”
宋芙拿回电脑提前准备好的视频，“在这段视频中找出刚才的人，你可以播放三遍视频。”
顾羚默默深吸一口气，神情比刚才更认真。
画面是一段国外十字路口的高清监控，几十人站在道路两侧等绿灯，来往车辆密集。
不到三分钟的视频里出现超过三百张人脸，这些人中只有少数几人不是黑人，再排除其中的女性、儿童及老人，要在剩下的两百多人中找到刚才的人绝非易事。
顾羚凝神看着屏幕中出现的每张人脸，大脑就像一台超级计算机一般同时进行人脸识别追踪和面部特征提取。
视频已经重复播到第三遍，顾羚黑色的短袖已经被汗水浸湿紧紧贴着身体。
“啪——”
一声轻响，顾羚在视频的最后一秒按下暂停键，“找到了。”
宋芙眼尾轻挑，“哪个人？”
顾羚找到视频的某一帧画面，指着画面中一辆黑色轿车的后座半开的窗户，“这个人。”
宋芙看着画面中车窗后的露出半张脸，眼中笑意明显加深，笑吟吟地朝他伸手，“恭喜你，通过面试。”
顾羚轻轻回握，“谢谢。”
“顾先生，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广发传媒公司的正式员工，欢迎你加入我们这个大家庭”，宋芙眼波晃荡，毫不吝啬地释放自已的魅力。
顾羚不自在的移开目光，“那个，我想请问我的具体工作是？”
宋芙没有理会他的不自在，“二级技术员，负责协助技术总监。”
“二级？”，顾羚从没听过这种职称级别。
宋芙点头，“我们公司自已的职称制度，级别越高享受的薪资和福利待遇就越高，普通员工是四级，主管三十个人的是三级员工，再往上是二级，至于一级嘛，是各个部门的总监。”
“那我......”，顾羚不敢相信自已一进来就是二级员工，内心极度忐忑，害怕这是圈套。
宋芙一眼看出他的害怕，“别紧张，我们公司的评选制度非常公平，你的能力完全配得上二级员工的称号。”
顾羚无措地推了下眼镜，有些迟疑地问：“请问你们的评选制度是？”
宋芙莞尔一笑，用手指了指自已，“是我说了算。”
顾羚噎住，这算哪门子的公平。
“我是公司的人力资源总监，所有二级以下的员工我都能管”，宋芙卷翘的睫毛扑闪，脸颊微红，“以后遇到什么问题随时来找我。”
顾羚很纳闷，宋芙肯定查过自已，也一定知道他和高嘉澜的事，那对一个喜欢男人的男人目送秋波这件事的意义在哪里。
宋芙轻扫顾羚，“把手机给我。”
顾羚心里警铃大作，“拿手机干嘛？”
“你的上司是个社恐，不经常来公司上班，所以你们的联系只能线上沟通。”
顾羚不情不愿地把手机递给宋芙，视线紧紧地盯着她和她手里的手机。
宋芙拨通一个电话，那边很快接起，“记住这个电话，他就是你下属顾羚。”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宋芙把手机递给顾羚，“你领导要跟你说话。”
顾羚接过手机，谨慎开口，“你好。”
“顾羚你好，我叫乌鸦，很高兴你通过面试，可以说说你是怎么认出那个人的吗？”
电话里的男声温和悦耳，听上去年纪不大，一口标准流利的普通话让顾羚有些愣神。
楚州市作为一线城市，本土方言就有三四种，再加上来自周围城市和省份的外来人口，这里语言系统五花八门，长期生活在这里的人或多或少都带着口音。
顾羚自已也有口音，但他完全听不出电话那端的人有任何地方口音。
难道是合成的声音？
“喂？听得见吗？”
顾羚猛然回神，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
技术部门注重逻辑和条理，他应该说是通过细致的观察和判断，但照片上只有脖子以上的人脸，没有表明身份的东西。
但要说是直觉，这样就等于直接告诉别人自已是纯靠运气瞎蒙。
顾羚思考再三，想了个折中的说法，“是因为照片的人脸。”
“哦？”，电话里的声音带着些许激动。
“照片里的虽然皮肤很黑，但五官和脸型不是常见的班图人种而是米特人种”，顾羚停顿半秒，“米特人种主要居住在赤道靠北地区，比如埃塞俄比亚。”
“然后呢？”
手机那端的声音微微起伏，常规的声音合成做不到这样逼真的效果。
“视频中出现的绝大部分人是班图人种，而且监控中还出现一个地名，布隆迪，这是非洲最穷的国家。那么一个富有国家的人到贫穷国家应该不是旅游而是出差，既然是出差的话坐车的可能性很大，所以我就把重点放到来往的车辆上。”
手机那端和房间里一片寂静，顾羚心脏剧烈跳动，他大学毕业论文的研究方向是三维人脸建模方法，因此了解过一些不同人种的面部特征。
他故意说这些唬人的话，让对方觉得他真的厉害，很专业。
沉默两秒后，手机里传来一阵清脆的鼓掌声，“你真是我见过最天赋异禀的人。”
明明说着赞扬的话，但传出来的声音却无比阴冷，像毒蛇嗞嗞吐出的蛇信，顾羚直觉后背发凉。
“好好干。”
电话猛地挂断，顾羚惴惴不安地轻瞥宋芙。
宋芙起身拍了下他的肩膀，“别介意，他这人就这样，脾气怪得很。”
“他叫乌鸦，是外号吗？”，顾羚试探问道。
宋芙骤然抬起眼皮，目光中有种可怕的压迫感，“打听和议论上级领导是公司大忌，下次注意点。”
顾羚怔住，喏嚅道：“好的。”
宋芙表情急速变化，此时又春风和煦地笑道：“走吧，跟我下楼。”
顾羚对宋芙喜怒无常的样子无所适从，他完全没招，只能少说话。
顾羚上楼不到二十分钟，一楼大厅已经站满了人，有男有女，整齐规矩地站在吴华身后。
见宋芙下来吴华立即笑眯眯上前，“宋姐。”
宋芙微扬下巴以示回应，不满地看着眼前乌泱泱的人群，“怎么这么多人？”
“有些是王雷送过来的”，吴华看向队列后排站着的十来个壮汉人，凑到宋芙跟前小声说：“等过几天我指定想个法子打发走。”
宋芙若有所思地盯着那些人，“人家都送上门来了哪有不收的道理，安排他们做些‘杂活’。”
“宋姐，这些人肯定是来打探消息或者来偷学的，还是不要留在身边的好。”
宋芙轻轻睨他一眼，“要不你来做当家的？”
恐惧瞬间划过吴华的心间，他重重低头，仓惶后退两步。
“诸位”，宋芙面容平静地转向其他人，“我们公司的规矩比较多，一会儿会有专门给大家详细说明，但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要听话。”
在场的人沉默不语，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专注。
宋芙满意地扫过众人，“很好，下午会有专业的人来负责培训工作，大家先到华仔这里领自已的工牌。”
“你们的工牌上会标注自已的等级，从一到三，数字越靠前你们的薪资和提成就越多，每次组的职称评级标准不一样，但相信我，只要努力，级别从来不是你们的限制。”
底下的人窃窃私语，宋芙微微抬手，场上瞬间变得安静。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不管你们之前都做过什么，诈骗也好传销也罢，我希望你们能忘掉过去重新开始。广发传媒是一家正经公司，我们做的是正经工作，不怕查，所以都给我挺直腰背好好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