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熬三个晚上后，专案组办公室内臭气熏天，就连一向爱美的杜灿也不再嫌弃章程，因为他们身上散发的味道完全一样。
陈灏在位置上大大伸个懒腰，透过玻璃能看到睡得昏天黑地的同事们。
他们连续追了三个晚上的跨国账户，但不知道为什么从昨晚开始，这些账户突然静默下来。
陈灏猜测要么就是洗钱已经完成，要么就是洗钱的人停止了操作。
总之这算一个好消息，三天下来他们联合银行一共冻结了一千三百多个账户，冻结资金超过一千五百七十多万。
陈灏起身走出办公室，把空调温度调高两度，他们为了防止犯困会把空调温度调低。
何金宝趴在桌上睡着，手指时不时抽动。
陈灏轻轻揉了下何金宝的脑袋，“辛苦你了。”
“队长”，何金宝睡梦中抬头，看了陈灏一眼又趴下睡过去了。
手机震动一下，王耀让他去办公室。
没想到局长林冲也在办公室，陈灏瞬间觉得这不是普通的工作汇报。
“过来坐”，林冲眼神示意他坐过来。
林冲坐在会客区的主座沙发上，陈灏只能和王耀坐在一张双人沙发。
“结果怎么样？”，林冲直入主题。
陈灏把查获的账号数目、冻结的资金总数以及抓获的涉案人员审讯情况简单向他汇报。
林冲点点头，威严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冻结了将近一半的涉案资金，你们做得不错。”
陈灏看他一脸严肃的样子还以为要被骂，没想到对方夸人也是这副样子。
“剩下的那一半能不能追回来？”，林冲接着说。
陈灏噎了一下，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有点难度。”
林冲挑眉。
“从昨晚开始很多账户就已经静默下来，没有频繁的资金流动，我们的追踪系统很快就失去它们的踪迹，而且银行那边......”
“那边怎么了？”
陈灏看了眼王耀，对方不明显地点了点头，“被冻结的账户并不完全是空壳公司的，还有一些是正规资质的公司账户，他们自称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参与洗钱，一帮人正在跟银行那边闹。”
林冲粗黑的眉毛紧皱，脸色沉得有些阴冷。
“这是犯罪分子的惯用伎俩，用这些正规公司拖住银行和银监会，以此阻碍我们办案”，王耀的语气隐隐起伏，“不过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林冲打量着王耀，“王副局有什么办法？”
“这些公司闹无非就是觉得他们是纳税大户，政府不敢得罪他们。他们越是这么想就越不能惯着他们，找工商、消防、税务的人挨个去查，让他们头疼一阵，这样就不会死抓着这点被冻结的账户。”
王耀一边说一边观察林冲的脸色，“而警方可以抓个典型出来重点处理。”
听他说完林冲依旧是那副威严的表情，“你想抓谁做典型？”
“南方果蔬，霍文斌，他公司被我们查到过一些洗钱账户，我想以此为切入点。”
陈灏看了眼王耀，霍文斌不可能亲自动手，他可以把罪责推给底下为他办事的人。
林冲意味深长地扫过王耀的脸，“王副局，你可真会挑典型。这个霍文斌，不仅在市里有关系，省里也是有人罩着。”
王耀当然知道霍文斌后台硬，但再硬他也不过是个商人，硬不过八年前空降的林冲林局长。
当年这祝豪出事后市里领导让王耀暂代局长之职，没想到暂代的批文还没下来，先接到的就是新局长的上任书。
这件事在当时引起轩然大波，没人知道这位新调来的林局长是何方神圣，只知道他后台硬，硬到能不与楚州的高官富商打交道。
“王副局，人有时候还是不要太聪明”，林冲默默注视王耀，眉眼压得很沉，悄无声息地释放自已的威压。
饶是历经无数大风大浪的王耀也觉得喉头发紧，后背发凉，似乎脑海中所有的想法都被对方察觉。
“林局，霍文斌不会亲自参与洗钱，帮他做事的人更不会供出他，不涉及自身和公司，他是不会轻易动用他的关系”，王耀语气十分笃定。
好在林冲并不真的想对王耀怎么样，他抬手揉了揉鼻根，“就按你说的办吧，但一定要把这剩下的一千多万追回来。”
“我们一定尽力”，王耀也是老狐狸，做不到的事他不会答应。
林冲看了王耀一眼，那神情仿佛一直看着狐狸耍花招而毫不在意的雄狮，“你们忙，我先走了。”
林冲一走，办公室的氛围松快下来，王耀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陈灏好笑地看着他，调侃道：“没想到还有您害怕的人。”
王耀喝口茶，没理会陈灏这个以下犯上的兔崽子，“你明天就把霍文斌带来。”
“好，以什么罪名，洗钱罪？”
王耀想了想，“证据充足吗？”
陈灏摇头，“没有，他在这次洗钱活动中是干净的，公司名下所有账户都是正常的。你说魏钟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才把他从这次洗钱中摘出来。”
王耀十指交叉，拇指旋转，陷入沉思中。
“高嘉澜和吴华的供词是不是提到过霍文斌”，王耀问。
“提到过，他们曾经在德隆见过面”，陈灏停顿了两秒，“但这不足以把他扣下来吧，一击不中，达不到震慑的效果。”
王耀停下旋转的拇指，“没事，我们只用展示警方的态度就行。”
“明白”，陈灏点头。
“对了，找到宋芙了吗？”，王耀问。
陈灏无奈摇头，“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王耀眼珠微动，“暂时先不用找了，三天时间，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好”，陈灏起身，“那您忙着，我回去补觉了。”
王耀摆摆手。
等办公室安静下来王耀拿出手机，犹豫了很久才拨通电话。
“喂，你能查到宋芙在哪儿吗？”，王耀的声音莫名带着些笃定。
“宋芙是通过民间途径入境，想要出境自然也要走民间途径。”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王耀变得很激动，“别犯傻，你要是做违法的事我一样抓！”
“你——”
王耀的声音戛然而止，对方已经挂断电话。
王耀双手握拳，转身拿起车钥匙，搭上门把手时突然停住。良久他肩膀下塌，整个人像泄了气的气球般走回座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