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局不远处的市中心钟楼发出几声悠远明亮的响声，声波在空旷的会客室来回反射后逐渐消散。
周雪怔怔地看着吴倩倩，“你，你说什么？”
“就是黄知让我帮他洗钱”，吴倩倩跪在地上，腰背却挺得很直，“从我上大学开始，他就每个月给我现金，让我想办法存进银行卡。刚开始是十万，后来是二十万，我毕业后就变成五十万。”
“我做直播也是他想的主意，这也是帮他洗钱的渠道”，吴倩倩咽下唾沫又接着说：“刚开始现金少，我都是自已存进银行，但后来数额太多了，我就让我爸帮我一起。”
吴倩倩的每个字都仿佛让会客室空气凝滞一分，周雪只觉得难以呼吸，心跳不受控制加速。
陈灏站起来，目光定定看着周雪，牙关咬得很紧，做好准备随时扶住她。
“你在胡说什么？”，周雪声音沙哑又冰冷，含着怒气，“我们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要恩将仇报？”
“周姨，我没有胡说，是他，是他在骗你”，吴倩倩瞪着满是红血丝的眼睛，“你家地下室常年放着几百万的现金，你要是不信，可以现在回去看。”
“啪——”
一声脆响，吴倩倩的脸颊和嘴角迅速肿起来，但她依旧跪在地上不动。
周雪目眦欲裂，全身气得直哆嗦，“你胡说！”
“周姨”，吴倩倩眼神清朗，犀利过人，“五年时间，黄知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律师到盛和律师事务所的老板，你就没想过怀疑过？”
周雪一脸血色霎时褪得干干净净，她全身瘫软，一屁股坐到沙发上，“那，那是他努力工作的结果，是他应得的。”
在黄知出现在警方视线时陈灏就查过，黄知是在五年前进入盛和律所，当时的盛和不过是只有三位律师合伙人的小得不能再小的律所。
他进入盛和后不到半年就买走其他两位律师的股份，成为名副其实的老板。
在经历几次员工换血后，盛和律所突然兴起，到现在已经是楚州市排名前五的大型律师事务所。
周雪像是被冻住般呆呆坐在沙发上，目光涣散，任凭吴倩倩怎么喊她都没用。
陈灏暗示郑蔓蔓一眼后就离开会议室打电话，就在周雪跟着他们回警局的同一时间两辆警车从公安局出发，目的地是位于城南的周雪家。
“黄锋，马上查地下室”，陈灏的声音沙哑至极，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陈灏背靠着墙壁，挂了电话后也没进会议室，静静看着站在门口低声哭泣的杜灿。
何金宝抱着电脑走过来，镜片后的黑眼珠滴溜溜在两人间轮转。
“怎么了？”，陈灏问。
何金宝把屏幕转向陈灏，“图侦那边把处理过的视频发过来了，八月十一号出现在吴倩倩家楼下的男人就是黄知。”
会议室里传来一阵低低的哭声，几秒后就像放闸的洪水般铺天盖地袭来。
何金宝愣了一下，想进去看，被陈灏勒着脖子带走。
十分钟后黄锋打电话过来，“队长，黄知没在家，我们在地下室搜到一百二十万现金。”
“我知道了，把现金带回局里，你亲自去一趟盛和律所，把里面的人都带过来”，陈灏很快做出安排，“杜灿，你进去让蔓蔓把吴倩倩带回审讯室。”
会议室的哭声已经停止，考虑到周雪的情绪陈灏让杜灿在会议室陪他。
吴倩倩再一次回到审讯室，她的头像是被重石紧压住一般低垂。
“吴倩倩，黄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要求你帮他洗钱的？怎么要求你的？”，郑蔓蔓低声开口，看向她的目光中隐隐带着不忍。
吴倩倩吸了下鼻头，声音沙哑，“从五年前他找到我，说想请我帮他一个忙，他拿着十万块钱给我，又给了我几张银行卡，让我分几批存到银行。”
“你知道你的行为是什么吗？”
吴倩倩轻轻点头，“我知道，但他和周姨对我有恩，他又说可以给我提百分之十，我就答应帮他了。”
“五年时间里你帮他洗过多少钱？”
吴倩倩微卷的睫毛轻颤了几下，“五百二十万。”
郑蔓蔓沉重叹息一声，洗钱数额超过五百万，构成情节严重，“周雪，知道吗？”
吴倩倩猛地摇头，“没有，我们都瞒着她。”
“黄知有没有提过这些钱是从哪里来的？”
“没有，他从来没说过，我也不敢问。”
“他一般都是什么时候给你钱？”
吴倩倩想了想，“基本上每个月给我十万，我拿到钱后就会去学校周围的银行或者远的银行存钱。”
“问她关于富洋银行的事”，耳麦里传来陈灏的声音，郑蔓蔓于是问：“你有没有经常存钱的银行？”
“富洋银行”，吴倩倩揉了下酸疼的鼻头，“最近几次他给我的都是富洋银行的卡，因为怕暴露，我才分了一部分让我爸去存。”
“存进富洋银行的钱大概有多少？”
这个问题吴倩倩想了很久，“应该有一百多万吧。”
旁边的书记员敲键盘的声音停下来，静静等着两人下一次对话。
“问她为什么要拍视频骗周阳？”，耳麦里又响起陈灏的声音，郑蔓蔓问了吴倩倩关于周阳的事。
吴倩倩的情绪起伏起来，她发红的眼睛定定地看向郑蔓蔓，“这件事真的是李广云威胁我做的，是他让我拍到视频，是他逼我的，我没说谎。”
“他用什么威胁你？”，郑蔓蔓眼眸微微眯起，目光变得深邃凛冽。
“他知道我是骗子”，吴倩倩的声音很低，但是很真诚。
郑蔓蔓眼眸转了两圈，“他知道你帮黄知洗钱的事吗？”
吴倩倩摇头，“应该不知道。”
“李广云为什么要骗周阳？
“他好像是在拿我做实验，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他拍了视频后就把录像机拿走了，再之后他就把视频发给周阳。”
陈灏站在单向玻璃后摩挲着下巴，是周阳做的假视频还是他背后另有其人？“蔓蔓，问她李广云和黄知的关系。”
审讯室里郑蔓蔓听到陈灏的指示，向吴倩倩问话。
吴倩倩一脸茫然，“他们应该不认识。”
“但黄知保释了李广云”，郑蔓蔓低声说。
吴倩倩的表情茫然，“我真的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