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天绪听到身后的吵闹声,转头看见母亲方宜正站在轮椅上够翩跹飞过的白色蝴蝶,护工伸着手想要扶她。

他挂断电话冲过去,扶住方宜的腰,“妈,危险。”

蝴蝶飞走了,方宜用力地推开祝天绪,恼怒道:“蝴蝶,我的蝴蝶,你赔我!”

“好,我赔你”,祝天绪扶方宜坐好,歪头跟护工说:“麻烦给我一张纸。”

“我只有便利贴”,护工撕了张白色便利贴给祝天绪。

祝天绪修长的手指仿佛跳舞般灵活,很快就出现一个折纸蝴蝶。

“妈,你的蝴蝶”,祝天绪把纸蝴蝶放到方宜手里。

方宜兴奋地举着蝴蝶飞翔,“蝴蝶飞呀飞,飞呀飞。”

祝天绪把方宜吹乱的头发别到耳后,“妈,你是想回房间还是想在花园里逛逛?”

方宜眼里只有蝴蝶,充耳不闻外面的世界。

“好吧,今天天气好,我们去花园”,祝天绪推着轮椅转向花园,“蓉姨,今天阳光好,把我妈的被子抱出来晒晒吧。”

护工点头离开。

高档疗养院的环境很好,道路两侧种满遮荫的榕树,花园还种着各色山茶花。天光灿烂,远处人工湖水波荡漾,几只野鸭正在浮水。

祝天绪慢慢推着方宜往前,在湖边的围栏处停下。

方宜还在玩着纸蝴蝶,嘴里咕哝着含糊听不懂的话。

祝天绪坐在长椅上,静静注视方宜的脸。

眼尾重叠的皱纹和下垂的法令纹没有让她看起来苍老,反而添了几分历经岁月洗礼的成熟韵味。

很多人都惊叹祝天绪那双遗传自方宜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但祝豪不喜欢,他觉得女气,没有男子气概。

“妈,我已经把伤害你的人送进监狱了”,祝天绪的声音很低很沉,眼中闪着微光,“你也该好了。”

方宜动作停了停,疑惑地看着祝天绪,“绪绪,你怎么哭了?”

祝天绪怔住,他已经很多年没听方宜叫过他绪绪,很多时候方宜都认不出他。

方宜把纸蝴蝶放进祝天绪手里,目光澄澈清明,“绪绪别哭,妈妈把蝴蝶给你,妈妈把所有所有蝴蝶都给你。”

祝天绪抬手飞快地擦过眼尾,“真的要给我吗?这可是你最喜欢的蝴蝶。”

方宜眸光变暗,表情有些不舍,猝然灿烂一笑,“我喜欢蝴蝶,但更喜欢绪绪。”

祝天绪从长椅上起来,蹲到方宜身边,头靠在她的膝盖上。

或许是回想起什么,又或许是母亲的本能,方宜轻轻摩挲祝天绪的头发,嘴里念着乖乖。

微风吹拂,一只野鸭潜入水下,另一只也跟着潜入水面。

祝天绪离开疗养院的时候落日正红,他开车驶过无人的弯曲山道,远处恢弘的城市像一团影影绰绰的白色黑洞,将所有光线全部吞噬殆尽。

洪武道馆红字招牌没规律的闪动,线路接触不良的广告牌鹤立鸡群的立在一众酒吧璀璨的LED招牌中。

祝天绪穿过空无一人的训练室和宿舍拐到不起眼的旧仓库,拉开卷帘门继续往走,最里面一道常年上锁的门此时开着一条细缝,里面隐隐传来响动。

祝天绪开门进去,里面是声响骤然停下。

“来了”,贵叔喑哑低沉的声音在狭窄的空间听着有些瘆人,“你妈妈情况怎么样?”

祝天绪摇摇头,“没有好转。”

贵叔低叹一声,“没事,人活着总还是有希望。”

祝天绪眸光骤然缩了一下,“贵叔......”

“我没事”,贵叔朝他摆手,“对了,这两人已经醒了。”

贵叔身后捆着一男一女,正是逃走的宋芙和阿东。

此刻两人嘴上都粘着透明胶带,手和腿都被电线捆住。

祝天绪走过去毫不客气地撕下宋芙嘴上的胶带,“魏钟把东西放在哪里?”

宋芙的嘴红肿如香肠,眼下一团乌黑,皮肤泛着青灰色,“我不会告诉你的,有本事你杀了我!”

祝天绪盯着她猩红的眼睛看了一会儿,起身从旁边的立架上拿出一个盒子,“还记得你的逼供药吗?”

宋芙眼珠震颤,随着身体控制不住颤抖起来,不断后退,直到后背抵到墙壁。

阿东呜呜地挣扎起来,贵叔朝着他的腹部一记重拳,他顿时无法动弹。

祝天绪拿出针剂,轻推活塞,药液划出一道透明的抛物线,“最后再问你一遍,东西在哪?”

“我,我不知道”,宋芙的眼珠紧紧盯着注射器,“他从来不告诉我这些的。”

祝天绪冷笑一声,“既然如此,你为什么去绿龙县?”

注射器缓缓靠近宋芙的脖颈,离跳动的脉搏不到半寸。

宋芙喉头紧缩,“我,我们逃不出去,只能回来。”

“魏钟能在多国警方联合通缉下入境,又能在警方眼皮子底下潜到楚州,你说你逃不出去,你是太贬低自已还是看不起我”,祝天绪说完慢慢把药剂推进宋芙的动脉。

宋芙剧烈挣扎,祝天绪用力按住她的肩膀。

“实话告诉你,这个并不是什么逼供药,而是催眠的辅助药剂,这个药能在进入血液后五至十分钟发挥作用。”

祝天绪深邃的眼眸中染上恶劣的味道,如同狮子把玩将死的猎物,“你会感到很困,很想睡觉,接着你会失去部分意识,似梦似醒。”

宋芙瞪大眼睛,“你要干什么?”

“你不是知道我是心理咨询师吗?”,祝天绪阴险一笑,,“既然醒着的你不会说,那就让睡着的你说。”

宋芙咬了下嘴唇,血珠从破口渗出来。

祝天绪十分享受的欣赏眼前这一幕,“还缺一样东西”,说着又从盒子里拿出一个旧怀表。

“看着这块怀表,眼珠跟着它动”,祝天绪轻晃着金黄老旧的怀表。

宋芙垂下眼不看怀表,后来干脆闭上眼睛。

祝天绪狡黠一笑,“你现在是不是感觉很困,眼皮很重,呼吸也很重。”

宋芙眼睫颤动,呼吸声诡异地变得沉重。

祝天绪耐心地等了几分钟,直到宋芙眼睫不再颤动,呼吸也更稳定后,轻声开口,“告诉我,你手里拿着什么?”

宋芙嘴唇开合,“盒......子”

“对,你有一个盒子,这个盒子对你来说很重要,但是你怎么都打不开,你很着急。”

宋芙的眼珠开始左右抖动,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没关系,我们再试一次,这次你可以用力一点,别害怕,盒子很结实,不会碎的。”

宋芙的样子比刚才更加激烈,但她始终没有睁开眼睛。

几秒后,宋芙突然平静下来,眼珠和身体不再抖动。

“恭喜你,成功了”,祝天绪紧盯着宋芙的嘴唇,生怕漏掉任何一个字,“来,现在告诉我,盒子里是什么?”

宋芙的嘴唇微张,慢而清晰地吐出几个字,“南山......公......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