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嬷嬷快步走了出来。

福幼院的孩子多是寻不见父母又没有亲人愿养的,不过偶尔其中也有因为意外和父母失散,多年过后父母寻上门的。虽然极为少见,但是施嬷嬷这三十余年间也是见过几回的。

施嬷嬷极喜欢葛宁和葛小花,哥哥是个调皮捣蛋的小胖子,虽然刚来时心性有缺,可和施瑜在一起后不知为何就变好了。葛小花则漂亮、安静,喜欢看着施瑜,是个让人见了就忍不住搂在怀里女娃。

虽然心中不舍两人离开,可若是他们真能和亲人重逢,施嬷嬷还是发自真心感到高兴。

福幼院不是什么富贵之处,平日里连贼都来的地方。但是看门老头依然小心守着门户。他见施嬷嬷来了微微躬身,然后才打开院门,露出门外那人来

……

……

宁安城郡衙内。

两个女婢正帮着卫元正穿上深衣,刘泽峰站在一旁。

卫元正在铜镜前审视了一番,而后挥退了两个婢女。婢女从外面将门合上,卫元正这才靠口道:“泽峰,今日又要劳烦你处理公务了。”

刘泽峰笑着摇摇头,说道:“泽峰谢过兄长还来不及,多少长吏侍奉上官却摸不得公务?若非兄长信任,我怎有机会学着如何处理一郡事物?”

“被你这般一说,为兄忽然觉得我偷懒其实都是为你好啊。”

没有外人时卫元正完全没有封疆大吏的威严,不过是一爱开玩笑的寻常男子,这让刘泽峰对自己兄长的厚颜感到哭笑不得。

刘泽峰看着眼前这人,不由想起当年。

当年两人都一文不名,一个是刚刚翻案家产颇丰的豪族公子,一个是祖上贫农秀气穷酸的寒门子弟,若非机缘巧合,断断是没有机会相识的。

两个少年从一开始的白眼相看到后来的意气相投,之后自己家中更是出事,若不是他出手相救,恐怕此时自己已经和是冢中枯骨了吧?

自己一步步看着他从咸京内一小吏出仕,随后得到陛下赏识,转为牧守官后用了十余年时间便升至一郡之首。若说他身上最让自己钦佩的并非是眼光和手段,而是十余年初心不变的性情。即便自己不过一清客身份依附于他,在他身旁学习为官之道,可他待自己却和当年一般无二。

如果兄长不是这般心性,自己也不会婉拒他的推举,反而选择继续当一个清客辅佐与他吧?

两人正说着话,这时敲门声响起,刘泽峰打开门。

“启禀老爷,张道长到了。”

“来的可正是时候,快请他进来。”

“张道长说他不进门,便在郡衙外面等老爷出来。”

卫元正和刘泽峰两人相视一眼,卫元正失笑道:“他倒是比我还急。”

刘泽峰点点头,随后认真道:“看来他收施瑜为徒之心不死啊。”

“唉,我前几日便与他说过,施瑜虽然平日不显,可观他行事便知是个极有主意的。”卫元正摇头道。

刘泽峰哈哈一笑,他说道:“兄长却是在帮倒忙,你越是说施瑜心志坚定,张道长越觉得他是良才美玉啊。”

卫元正一愣。

“怪不得,我道他怎么突发奇想福幼院呢!”

既然张道长已经来了,两人也不好再耽误时间。走出卧房,站在门口的卫老大和卫老二立刻跟上。当卫元正走道郡衙门口时看见卫明玉正和张道长聊着,卫大卫二站在他身后守着。

“张道长可真是心急,居然连茶都不愿喝上一口吗?”卫元正施礼,随后调侃道。

两人已经相当熟稔,张道长坐在自家马车上也没下来,随意拱了拱手算是还礼,他道:“第一次登门,总是心急了些。明府若过意不去,那便奉上香茶一杯,容贫道喝了再走。”

熟人面前张道长也没了高人模样,反而露出惫懒来。

几人又说了几句,卫元正和卫明玉坐进马车,刘泽峰一拱手道:“兄长一路小心。”

“嗯,公务之事便劳烦你了。”

卫府四家丁也翻身上马,一行除了两辆马车以外,便是几名骑士和走卒了。卫老大走在前面,他胯下军马一动,整个车队便随着他启行。

……

……

卫元正等人从东门离开不多时,一身穿黑衣黑裤的青年男子驾着马风尘仆仆一路行来,到了城南门却被军卒拦下。

进出城门起码之人颇多,其中骑马的也不在少数,军卒之所以拦住此人,实在是因为他样子怪异。

这男子此时身上不知沾了多少尘土,将头发都染成了灰黄色,脸上更是脏的看不清面貌,更引人注意的是此人身后背着一根长约三尺的细长包裹。而马鞍上还挂着个竹笼,里面装着三只鸽子。

此时若是有人说这男子是刚从土里被起出来,怕是也有人信。这番打扮让人实在看不出他到底是做什么的。

男子被拦下后并未露出任何异样,只是静静等着军卒问话。

“你是何人?从哪儿来?身上背着什么?”

“稍等。”

男子伸手从腰间一个布袋里掏摸起来,随着他的动作不少尘土簌簌而落,弄的军卒不由咳嗽。不多时男子拿出一张纸和一小块牌子,递给军卒。

军卒挥手赶开面前的尘土,皱着眉头接过男子手上的物件。那纸便罢了,可那牌子一触手军士不由注意起来,东西不大,不过半个巴掌,通体墨黑,触之如玉。

军卒虽然不知手中的这是黑曜石,可却知道这等犹如玉石的东西必然价值不菲,他拿在手上仔细瞧了瞧,发现牌子前后都刻着字。军卒并不认字,只能将注意力又放到男子给他的纸上,虽然皱巴巴的,可上面却盖着红印。

“你等着,我找认字的来,”不等男子反应,军卒拿着东西便走了,“谁帮着看看这是什么?”

“你……唉。”那男子见状一伸手想要阻止,随后又叹了口气,他翻身落地,牵着马跟上了军卒。

军卒找了个识字的同僚,将两个东西交给对方。对方本不当回事,于是拿起来看了一眼,谁知他先是一愣,随后又拿起那张纸和墨牌来回看个不停。

军卒见他光看不说,不由道:“你到底认不认字?”

“荡、荡、荡、荡……”那同僚激动不已,一开口就成了结巴。

男子这时走了上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知道便好,莫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