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

邬城一声喝,一众少年便狠狠砍下一刀。

施瑜入营已经半月有余,不少汗水顺着他的双臂撒在地上。施瑜此时同其他少年一样,手中正握着两尺刀。

当日第一次拿起刀时才发现,他才发现刀身远比想象中还要重上几分,即便以他的力气也觉得有些滑手。

一刀砍下,沉重的刀身拽得施瑜肩头一阵微痛。

施瑜真正举刀挥砍后才知道,因为刀身太重所以一众少年都是四分力在砍,六分力在收。有那力气小的,怕是只能用巧劲,刀坠之时便凝力欲收。

而且为了让众人练出握力,刀柄既不缠布也不许少年们自己缠,原本就光滑的刀柄一旦沾了汗立刻变得更难握住,让施瑜不由想起以前在河中摸到的鱼。

按着邬城的要求,施瑜想象着面前是自己最为惧怕或是厌憎的事物,随后缓缓将刀举过头顶,全身凝而不发等着邬城发出口令。

先生和那人的影子不断在面前交替,偶尔两人还会站在一处。

“斩!”

施瑜极为沉稳地劈下一刀。

一旁的其他少年撇了施瑜一眼,随后迅速收回目光。

少营每日上午背前辈诛魔的前例,下午练武,晚食过后回营房打坐。邬城也住在营房,若是有不明之处可上门求教。

施瑜来了没有多久已经让所有人都记住了,他不但识字更是记性非凡。有的少年怀疑施瑜甚至已经将“诛”这一科完全背下。因为邬城数次点到施瑜,他都能将邬城所问一字不差的背出来。

已经远比当年的苏英还要强得多。

都是秦朝之人,如何不知施瑜这等背书的本事,即便是去朝中考个秀才也是轻而易举,随后想要当个县令简直轻而易举。可若是仅仅如此,那施瑜也不过是个掉书袋的,这些少年也不会在意。然而当有人注意到施瑜习武之时的样子,才真真是吃了一惊。

荡魔军少营以练刀为主,刀法极为简单,只有四式:劈岳、断流、捞月、破风。

“能避过你这四刀者,余者无用。”邬城这般对施瑜说过。

施瑜不明白为何荡魔刀法如此简单,跟话本和说书人口中那花样繁多的技法完全不同,可他依然极为仔细地学着。

刀身极重,若是不限力频繁挥砍便会扯伤胳膊,所以其他少年都是量力而为。然而施瑜并不怕受伤,所以他能十分力挥刀又用十分力收刀。

所以有心的少年便发现,施瑜不但挥刀比他们早,也更快、更稳,收刀之时更没有一丝颤动。施瑜的每一刀都是全力以赴,却又从不受伤。

这让少年们都以为施瑜不但力道远远超过他们,更是仍有余力,所以才能远比他们这些练了一到三年的

更让那些少年惊讶的是,施瑜似乎从不知疲倦,无论流多少汗劈多少刀,都不会有丝毫脱力的迹象。

诛之一科施瑜怕已经是少英中第一人,而按照他这等练法,武科怕是超过众人也是迟早之事。

听说这叫施瑜的少年才九岁……

让不少少年心中唯一感到安慰的是,天赋虽然看个人另外,可终究和荡魔心法一般,需要天长日久去修行。他们认为施瑜在灵科上怕是远远赶不上自己,毕竟施瑜才刚刚开始修行荡魔心法。

若说彼时施瑜道苏英“不算力气大的”,一种少年非但不以为然还曾看不起他,那此时的施瑜已经让人不敢小窥。在众人看来若是再有个三年,或许施瑜便是下一个苏英。

施瑜每刀都竭尽全力,灵元和魔元不断恢复着他的劲力和伤处。随着这十余天的运用,右臂原本对魔元的那点不适也彻底消失。

“休息片刻。”五十刀劈完,邬城命众人歇息。

一群少年先是小心放下刀,随后才各行其是。包括施瑜在内所有人用的刀,自有荡魔军以来便有了。平日里就放在演武场旁边的木架上,木架上分着上中下三层,每一层都列刀三十把。这些刀平日由匠人所工匠看护修缮,每日都有人上油清洁。

若说当年这些不过是凡铁打造的俗兵,可历年荡魔军少营都是握着此刀修行,到了如今早已意义非凡。

施瑜小心放下刀,随后走到水缸边,他拿起瓢便是一通海饮。

“施瑜,晚上可要同我们一起修行?”一旁传来个少年的声音。

施瑜放下瓢,看见了出声之人,对方名叫严高。

严高十四岁,眉眼长得寻常,不过身形瘦长,尤其是四肢,看着便比寻常人要长出一些。前几日施瑜在饭堂吃饭时和他认识。

听了严高的话施瑜想了想,荡魔心法总共四层,他已全部背下。

这十余日施瑜发现——他修炼不来。

之后且先不说,第一步便是要宁心静气吸纳灵元。可对施瑜来说元灵根本不用感悟,甚至可以说得上触眼所及俯拾皆是。然而施瑜发现灵元、魔元都能轻而易举纳入体内,可却偏偏留不下来。

无论施瑜如何将元力留在体内,都只能暂存,只要心念一松便会缓缓流散,无法像其他人那样化入身体之中。

“好,去你房内还是我房内?”施瑜答应道。他想看看旁人是如何修行的。

“去宗山房内吧,我平日也与他一起修行,”严高说道。话中提到一名叫宗山的少年,“晚食过后你随我走便是。”

宗山此时便在严高身后,两人可称得上是形影不离。只是宗山不喜言,让施瑜一度以为他是个哑巴。

施瑜点点头,随即目光转向一旁,看着不远处那瘦小又孤零零的人影。

毛卓。

来到少营半月,施瑜发现所有人都有意在疏远毛卓,其中苏英更是对其厌恶至极。施瑜不知原因,也不知该向谁询问。按说找阿彩或许能知道原因,可少营习训颇紧,近乎没有时间干的别的。而施瑜也不想去打扰阿彩。

两人说来不算太熟。

索修自送他来那日后来过一次,问了下他营中感受。施瑜看着索修略显疲惫的面容,便没有拿苏英之事烦他。之后索修便没有了踪影,怕是又接了军务。

荡魔军总是有处理不完的军务,光是各地妖魔便是杀之不尽。尚好多是刚刚染魔的魔物,除了性情癫狂外并不难应付。

甚至只要方法得当,其中多数便是调集寻常人也能猎杀之。

可寻常人毕竟不知妖魔习性,更是聚不齐人,往往见了妖魔便四散而逃。即便是地方官府找来军卒也不过是拿命去填。就像当年宁安城中出现的染魔之人,因情势紧急等不及荡魔军,卫元正只能让军卒围杀,死了不少人才将那人染魔之人杀了。

毛卓筋疲力竭坐在地上,汗水顺着他身子落在地上,将他身下印出一滩水痕。施瑜拿瓢舀了水走向毛卓,顿时引来几名少年的注意。严高见了似乎想拦,可最终却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