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瑜看着阿彩身下那匹马心中不由一动。他随意控了一颗魔元,魔元进入它体内后立刻散出氤氲彩气,化入魔马周身。
那魔马感应到了什么,猛地停在原地,开始四处打量起来。它任由背上的阿彩扯着缰绳一阵乱抖,就是不予理会。
索修和屈飞不由停下,莫名看着阿彩。
看见阿彩那副手忙脚乱的样子,施瑜忍住笑看着对方。他刚才只是想知道是否所有魔马都能将魔元化入体内,若是能的话只要他在,阿彩那匹马就不会死,谁知道那马居然以为站在那地方便会有魔元。
折腾了好一阵,那匹马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了那处。不但如此,走上几步便回一次头,要不是阿彩拽着缰绳估计又跑回去了。
阿彩嘟嘟囔囔地不知和身下的马在说什么,似在安慰。
平日里黑大的草料是福幼院看门老头喂得,施瑜至多每日给它渡点魔元。卫明玉并不知道魔马有魔元才可活,不过曾经当他看见黑大和驴吃一种料的时候,痛心疾首地说“黑大没被瑜哥哥养死,可见是个命硬的”。
所以施瑜算是不会养马之人,起码寻常马养不来。可就连他这个不会养马之人都能看出来阿彩和她的魔马之间,应是阿彩迁就的多些,不然哪匹马敢这般违背身上之人。他不由低头看着黑大,心想还是黑大好。
不听话,打上几下就好了。
黑大感到背脊上一阵冷意窜过,它回过头用一只眼睛看着施瑜,内中透着警惕和小心。施瑜伸出手摸了摸它脖子,感受到上面传来的温和之意,它这才回过头去。
一行人又进了甬道,走到尽头后索修跳下马按了机关,厚重的石壁缓缓升起。施瑜终于看见了荡魔军内部是什么模样。
他本以为门后会像话本中常说的“走到外面豁然开朗”,然而实际上营地上空有浓雾盘旋,勉强能看出雾气中还有一点亮光,然而这些光也穿不透雾气下的黑暗,所以不少地方都插着火把。
施瑜扫视了一圈,莫说看清边际在何处,视线所及之处也有不少地方是黑漆漆的一片。
和他想象的完全不同,这里或许很“开朗”,可却阴森森的。
“索大哥,阿彩!”
“屈飞……”
门外站着两人,应是在守门。他们看见索修和阿彩时都不由露出喜色,不过当他们发现后面的屈飞时面色顿时复杂起来。荡魔军中无论如何都是拿命搏杀的男儿,即便屈飞不顾时局执意报仇,可对他们而言却也不算错了。
毕竟谁敢说这等事轮到自己时,就能忍下来?
索修看着两人的神情便猜到他们心中所想,回营的喜悦顿时削了几分,他挥挥手指着屈飞道:“将他身上铜钱都搜干净。”
索修语气中透着疲惫和无奈,让一旁的年纪小小的施瑜不由皱眉。
施瑜并不懂人心复杂,可从今日之事让他察觉到荡魔军中似乎和索修说的并不完全相同,他朦胧地觉得一个能让同伴都生出争斗的地方,起码没有福幼院那般简单。
屈飞跳下马,两个荡魔军中之人上前搜查,而索修心有所思,只有一旁的阿彩看到了施瑜的神情。她张了张嘴,可见眼前那么多人却也没说什么。
索修跳下马按动机关,石壁缓缓放下。
屈飞也不挣扎,任由两人搜身,这两人也是认真至极,连他的裤裆都没漏过。最后从衣缝、领边、袖口、头发、鞋子甚至裤裆里搜出了铜钱。他们搜索之时完全不避一旁的少女阿彩,而阿彩似乎也对这些毫不在意。
施瑜有些疑惑,为何军营中会有个少女,不但是其他人,连她自己似乎都习以为常的样子?
她到底是何人?
索修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施瑜你可识字?”
施瑜闻言点了点头。福幼院虽然不是天天教,可施瑜过目不忘,自然是识字的。
“那好,我先押他去牢房,你和阿彩走便是,她会带你入职,签押文书之类的都会替你办妥,你若是有事不知便问她。”
索修说完也不等施瑜回答,带着屈飞走了。
门口那俩人目送索修远去,见他走远了才回过头打量起施瑜来。
“这般小的娃娃都能进来了?”其中一人不知在问谁,不过话语中透着调侃。
另一人显然和此人一个脾性,立刻接话道:“那以后荡魔军都是娃娃,想着一群娃娃诛魔除妖的场面,那才叫一欢实。”
施瑜从没被人这般小视过,心中觉得有些生气。不过院里孩子吵架他见多了,知道口舌之争没什么意思。施瑜忽然想起那日先生的样子来——无论别人说什么,先生都平常而冷漠以对,让无论张道长、卫元正还是最后的仙人,无论用什么态度质问先生,最后都像是拳头打空一般。
施瑜很恨先生,因为他掳走了葛宁和葛小花。但是他更知道能让一群仙人都退让的先生很厉害。
那般厉害的人却如此待人,定然是有他的道理的,所以施瑜哪怕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哪怕没有万年修为和年岁的底气,却依然决定学学先生。
他没有露出任何神情,只是转头看向阿彩。
果然,那两个人见施瑜不但没有像一般孩子那样申辩,立刻觉得无趣起来。
阿彩看了两人一眼,她一言未发可眼中却透着审视,这立刻让两人站直身子摆出一副警醒守门的样子。
一旁的施瑜看了更好奇阿彩的身份。
“跟我来。”
阿彩骑着马领在前头,施瑜立刻跟了上去,留给那两人一个小小的后脑勺。
许是天上雾气的关系,荡魔军营内湿气极重,不过却没什么风。两人骑马走在青石铺就的路上,马蹄在路上踩出“得得”的声音,不多时便会有微弱的回声,让人听了觉得这里极为空旷。极远处传来声音,似乎是什么人在呼喝,节奏统一像在喊号子,这让施瑜不由向着声音转头。
不过除了黑暗他什么都没看见。
“那边是演武场,应是新兵在练武,”阿彩见施瑜转头,便替他解释起来,“你明日开始大约也会和他们一样。”
“练武?”施瑜听了不由产生好奇。
他在宁安城时去到城内,卫明玉带他去听过那些说书人讲话本,话本里常有习武之人出门佩剑。在说书人口中,那些佩剑的侠士都能将一把剑耍出惊天动地的气势来。
此时听了阿彩的话,施瑜立刻便想起了这种武器。
“是在练剑吗?”
阿彩回过头回过头看着施瑜,好看的眼睛在火把的照耀下显得亮亮的,只是里面透出的神情却像是在看傻子。
“那等筷子一般的东西,谁会去练?”
“我听人说,厉害的侠士都是用剑的。”施瑜不由辩了一句。
他并未注意到,对上阿彩的时候就忘记了刚刚想好的“冷漠待人”的事情。
阿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是啊,所以斩妖除魔的事情他们干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