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尉狱此时关押的犯人几乎超过三成都在那份奏折上,而其中包括卫元正在内要经历具五刑的主犯则有三人。其中的黥、劓、斩指三刑乃是在狱中执行。
施瑜一跃数丈犹如飞窜灵猫狂奔向刑室,想起之前隐约听见惨叫他只能希望那叫声不是出自卫元正。
关他的单间牢房在廷尉狱深处,施瑜在其它犯人惊诧的目光中越过走道。为救卫元正他已经顾不得旁的,哪怕只能用最蠢的那个谋划也只能如此了。
一名值守的狱卒听见身后有动静,许是多年狱中“平静”惯了,他虽然觉得身后不对可却未想到是有脱狱。等他转过头来时只见视线里一只脏兮兮的拳头迅速放大。
施瑜已经从王年口中得知了卫氏父子两人所在的牢间,他又打翻两个狱卒夺了钥匙之后冲向那处监牢所在。
……
……
头发肮脏虬结的少年抱膝坐在牢间角落,一双无神的眼睛望着地面。他轻轻摇晃着身体,空中念念有词。
“无事的,无事的,爹只是过去挨几鞭子……”
异常的时间,陌生的面孔,父亲被提走时的种种异样卫明玉如何感觉不到?
可他什么也做不了。
刚入狱的时候父亲被拉去受刑,卫明玉会嘶嚎、哀求,可除了换来狱卒的拳脚外什么用都没有。到了如今他已经学会默默看着,只要父亲能给他一个坚定的眼神,他心中便能安宁下来。
可今天……今天太过异常了,卫明玉的下巴不断颤抖着,心中不祥的的预感挥之不去。
“明玉,明玉你在吗?”
卫明玉身子一抖,他忽然僵在那里。
是错觉吗?
“明玉,是你吗?”
卫明玉缓缓转过头来,他生怕这是个梦,怕外面其实空无一人。
“明玉,若是你便回一声!”施瑜大声喊道。
牢间内灯光昏暗看不清人,他看着那瘦小的身影不敢确认。
不是梦,真的不是梦!
卫明玉看见了木栏外的那人,听着耳中那熟悉的声音,他鼻子一酸:“瑜哥哥!”
“卫伯父呢?”
“爹、爹被带走了,在刑室!”
施瑜赶紧打开了牢门,他冲进牢内一把抓住卫明玉。此时不是叙旧的时候,还要赶去救卫元正。
卫明玉发生一声痛呼,施瑜低头一看才发现对方一身鞭痕。
“你且忍下,容后我再替你慢慢疗伤。”施瑜渡过一道灵元过去,低身将卫明玉背在身上。
他这一番动作终于是惊动了其他狱卒。
此时狱中本就是难得忙碌之中,那倒下的三人不多时便被人发现。背着卫明玉没走多远,施瑜就被几个持刀的狱卒拦下。
“小子,我等已经遣人去请署役,你即便能逞凶一时,也逃不出这狱中,还不快快束手就擒!”一名狱卒恶狠狠道。
上次被人悄悄摸进狱中还未多久,那次虽说事后弄了不少好处,可终究是可一不可再。隔着这般短的时间被人连闯两次,上边再仁慈也得让他们统统卷铺盖!
“瑜哥哥……”
卫明玉两条细弱的胳膊搂着施瑜的脖子,在他想来施瑜即便有本事怕也就比寻常人厉害一些,若是真被人围住怕是无以为继。原本见到亲人和被救后的兴奋迅速化为绝望,希望之后的绝望才让真正让人的心沉入黑暗之中。他因绝望而战栗,看着眼前面目狰狞的狱卒,他都无法想象两人被抓住后会有什么下场。
就在此时施瑜的手握住了他的手。
“放心,有我在。”
施瑜的话有些没道理,不过卫明玉还是感受到了对方手中的温暖。不等他反过来安慰施瑜,他忽然看见几名狱卒翻着白眼就倒在了地上。
如果施瑜只是一人,为了不暴露天赋他会用拳脚解决几人,拳脚虽然疼在一时,可不会像流焰术一般留下难以愈合的伤害。可此时他背着卫明玉,哪怕他有自信能让对面伤不着两人,不过卫明玉虚弱的身体大约是受不住他快速的移动的。
魔元珠入体,对凡人无往不利。
施瑜轻巧越过躺下的三人直冲刑室,此时的他也懒得去想天赋是否会暴露一事,但凡出现在视线中的狱卒全部被魔元珠弄得疼晕过去。
不少犯人都看见了离奇的一幕——狱卒突然悄无声息的昏迷,随后一个少年从他们身边掠过。
“劫狱啦,有人劫狱啦!”几个犯人等施瑜走远后大喊起来。
人性之恶在这时体现的淋漓尽致,他们逃不出去便也不想施瑜带着人逃出去。虽然不知喊的人是谁,可卫明玉依然回头看了一眼。施瑜并未看到这一幕,否则他定然会惊讶于往日那个气度潇洒又有些调皮的少年,此时眼底透出的那股让人发寒的恶意。
卫明玉转过头来,当看到眼前还在狂奔的施瑜时,那双眼睛终于恢复了清明。
……
……
廷尉狱有多少年历史,刑室的门怕是就有多少年。虽然两个刑室的门都显得又破又旧,可狱卒们从来不曾想过要换新的,因为当凡人看到折扇破旧、肮脏的木门的时,自然而然会想象有多少人走过这扇门,随后在里面遭受折磨。
今日虽然晚了一些,不过那扇木门的门缝里还是透出一丝光亮,就像过去两百年一样,那扇什么也挡不住的木门假装挡住了刑室内的惨叫和哀嚎。
一个中年男子此时披头散发,吴头正用着一把形制怪异的小刀在对方脸上刻着字。被施刑的男子疼得不断哀嚎,然而脖子上的两把刀让他不敢有丝毫的挣扎,只能任由小刀割开脸上的皮肉然后被墨汁淋在上面。
吴头放下手中的小刀,他怕染得不够清楚便用力扒开伤口,确保墨汁能沾到伤口最深处。一丑一矮两名狱卒皱着眉头,男子的惨叫让他们忍不住牙酸。
墨汁和血水顺着那人的下巴淋得全身都是,吴头见似乎差不多了才松开手,这让男子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卫郡守倒是硬气,今日三人黥面只有阁下没有昏过去。”吴头笑眯眯道。他放下墨汁拿起布巾擦了擦手,随后从身边的矮柜里掏出一柄锋利无比的小刀。将小刀亮给卫元正看了看,他一脸恶意道:“下面可就是劓刑了,郡守可要好好撑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