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都别想!”暖画咬紧牙关,勉强挤出一丝力气,怒气冲冲的喊道:“师父一定会回来的,百仙酿我也一定会酿出来的!蔡荨,我知道我打不过你,但他们,是我的朋友!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我的朋友!”
蔡荨闻言,怔怔片刻,无奈叹息一声,随后眼神一冷:“既然如此,那就怪不得我了。”
说罢,重新聚起玄气,毒雾亦重新向着众人涌去。
且,其浓度、蔓延速度,皆比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是几息间,那翩翩飞舞的群蝶便开始招架不住,纷纷被毒雾侵染坠落。
暖画亦是因术法反噬而闷哼一声。想来,应是已经受了内伤。
本就吃力施术,本就不善战斗,如今又逢内伤。换做他人,只是这般小小的年纪,可能早就已经放弃了。
但暖画,自是不同。
她不仅不曾后退半步,甚至是更加拼命的凝聚着玄气,一时间,亦有更多的蝴蝶自花丛中飞出,飞舞着,冲向毒雾。
但可惜的是,如今的她已是强弩之末,所谓的“更多”,甚至不足刚刚一半之数。结果,更是不用多言,群蝶坠落、消散,毒雾以排山倒海之势奔涌而来。
谁又知道,暖画何曾没想过放弃?
面对如此强大的蔡荨,她何曾没有心生过畏惧。
可每当她想要放弃时,却又会想着,为胡言等人,为她的朋友们再坚持一刻,哪怕仅仅只是一刻。
此时此刻,亦是如此。
正当那漫天的黑雾即将为她带来绝望时,只见她缓缓转过身,目光一一扫过胡言等人:“我从小就没有朋友,只有师父陪在我身边。所有我认识的人,不是为了得到师父的传承而来,就是因为惧怕师父的实力对我们敬而远之。”
暖画说着些莫名其妙的话,浅浅一笑。
似是在诉说着什么,更似是诀别前的告别。
她回过身,重新看向蔡荨,眼神无比坚定,只听她淡淡念出如此二字——“兽化……”
下一秒,她的背后忽然舒展开一对如繁花般色彩斑斓的蝴蝶翅膀。
兽化!
兽化……
何谓兽化?
用远在高空优哉游哉喝酒看戏,此时却也不免面露惊讶之色的,纪老的话来说:“兽化一途,可行而不可逆,多少年了,如今的妖族早已没有谁敢施用此术了。没想到小姑娘看起来盈盈弱弱,胆色却如此惊人……有趣是有趣,只可惜……唉。”
用正凝神御剑试图破除毒雾,偶尔趁着蔡荨不注意操控着三把剑轮番偷袭其本身却总是被其以玄气震开,许久不得寸进的,陈朵的话来说:“妖族的兽化之术?!唤醒远古血脉,以妖身化兽身,虽然可以大幅提升自身实力,但兽化之后,便永远再也无法恢复妖身……小暖画,你快停下来!”
而用满脸得意,身体已是半人半妖,如今不再奢望什么机缘,只欲将所有人杀之而后快的蔡荨,双眼猛然瞪大,一脸的不可置信的如此吼道:“你疯了吗?!”
他是向往化身为妖的,因为这百年来妖族出了十二位大能,飞升成仙。天知道他为了化妖付出了多少的心血和努力。
可暖画本是妖族,天生便是妖身,如今却要兽化,却要将这老天爷平白赐予她的,高人一等的优势,就这般轻易舍弃。
蔡荨不解,他真的不理解暖画的所作所为,在他看来,暖画一定是疯了。
一定是!
“师父曾说过,这一招,不到生死攸关之刻,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决不能轻易施用。”暖画缓缓说道:“但师父同样说过,哪刻才是生死攸关,何时才是万不得已,不在于他人,而在于我的内心。而现在,就是这样的时刻。我也说过,我绝不会让你,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我的朋友!”
话音落下。
只见她轻轻扇动起翅膀,方圆百米内,无数蝴蝶自花朵中飞舞而出,一时间,竟和蔡荨的毒雾平分秋色,丝毫不落下风。
可随之而来的,便是仅仅数息之间,她的双腿便已开始萎缩,她头顶慢慢长出触角,她面容或许亦在发生着变化,但背对着她的众人,暂时还看不到。
“暖画,快停下来!”
格烵急火攻心,清毒调息不成,反竟一口血喷出。
“暖画,你在干什么!”
周哒分神之际,云天狮虎兽趁机反抗,一爪拍在他后背处,同样,鲜血如不要钱般从他嘴中涌出。
“暖画,听话!不要再继续了!”
陈朵更加疯狂的御剑,只求能快一些击败蔡荨,虽然她心中清楚,这是不可能的。
“暖画……”
王玄风与暖画之前并无接触,但这并不妨碍他打心底佩服这位还不到他胸口高的女娃娃。如今的他对一切皆无能为力,但这并不妨碍他永远的记住这个名字,正如,春水镇时的胡言一样。
而胡言……
看着眼前的一幕幕,听着耳边的一声声,心中说不出的……不是滋味。
一直以来,他明明痛恨妖族,明明将妖族视若仇敌,明明在他心中,妖族都是肮脏不堪、低劣卑鄙的。
可前有岁静哪怕过了千年万年依旧不忘九黎族之恩。有暖画毫无种族芥蒂,为他解毒化毒。
如今,将他护在身后,即便拼着兽化也要保全他的,又是暖画,又是这个小小的,令人不齿的妖族!
而吵着嚷着下定决心欲杀他而后快的,却是他那所谓的同胞,所谓的人族同胞,唾弃自身,崇妖媚外的“人族”同胞!
妖真的就都是邪恶、离经叛道的么?
人真的就都是善良、循德守义的么?
……
“够了!”
“都够了!老子的死活还轮不到你一个妖族指手画脚!”
胡言强忍着胸口的剧痛,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抓住暖画的胳膊,用力将她甩到身后。
随即,抬起磐龙枪直指蔡荨:“你……”
“……”
胡言迟疑许久,半天没有憋出下一个字,原因无他,只因他觉得对于蔡荨来说,一切的贬义词,一切侮辱性的字眼都显得太过温柔了。
索性,便不再废话了。
可蔡荨见状,却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