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终于照入皇宫。
陈箫生站在高高的宫门上,负手而立,背对日光,居高临下审视着一众禁卫,宛若天神下凡,令人望而生畏。
这是否意味着,禁卫们的信念不过一场笑话?
这是否预示着,夜梁的未来将由陈箫生掌控?
周哒自宫墙上坠落。
几米高的距离,于他而言,却似万米高空。
短短以秒而记,于他而言,却似此生数年。
这一枪,他早就知道。
这一枪,他早就明白。
这一枪,绝无可能刺中陈箫生,更别提,击杀陈箫生。
这一声声呐喊,他听到了。
这一声声呐喊,他欣慰了。
这一声声呐喊,他只能在心里默默说一声抱歉,对他的同袍兄弟,对他追随多年的陛下,对他想要拯救的万民。
以后的种种,以后的夜梁,他已不再关心,未来,谁称帝,未来,谁为奴?
这一切都不再与他相关。
因为他已经做到了最好的自己,尽到了自己全部的能力,至于其他,若有来生……
那便来生再说吧。
周哒缓缓闭上眼睛,其心已死,又留性命何用?
即便想留,又如何去留?
现如今的他,只想在这极其短暂的时光中,安静等待死亡的降临。
可……
可!
他周哒必是触了天怒!
任他自以为如何,天就是不会随了他的愿!
就在即将坠落地面之时,一只大手从天而降,一把将其搂住,顺势旋转两周,卸掉力道。
最后,稳稳将其放于墙边。
周哒靠着宫墙,慢慢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他看不清,大量失血已然使他眼前一片模糊。
唯有耳边传来一声不合时宜的夸赞:“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哒哒,可以。好好休息,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是的,是胡言。
也唯有胡言,还有能力在别人都力有不逮的情况下,出手救下周哒。
毕竟,他的实力,一直都不曾被人看透过。
“胡言。”陈箫生喊出胡言的名字。
他此前并未见过胡言,但却听过胡言的剑气,听过胡言远超自身修为的实力。
“陈箫生。”
胡言一跃而起,稳稳落在宫墙之上,与陈箫生不过十数步距离。
同样,胡言此前并未见过陈箫生,但却听过陈箫生的恶贯满盈,听过他迫害百姓的种种罪行。
“胆子不小,伤了眷儿,得罪了本王,居然还敢留在夜梁。”
陈箫生冷声道。
“你胆子也不小,明知我要掀翻你的三王府,居然还敢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我面前。”胡言回应道。
“狂妄!”
陈箫生一改淡然,突然异常震怒。
说罢便向运起玄气向胡言走去,势要亲自出手击杀胡言。
本在一旁候命的陈六见状,赶忙上前一步挡在二人之间,依旧恭敬如常,朝着陈箫生请命道:“王爷,此子羸弱,配不上王爷亲自出手,交给老奴便好。”
“滚开。”陈箫生连看都不看陈六一眼,只是脚步不停,边走边说道:“本王要亲手将废了他!将他削做人棍泡在盐水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陈箫生死死盯着胡言,眼中杀意尽显无疑。
胡言,这个名字。
在这个彻夜难眠的夜晚,早已在他心中默念了无数次。
若非是胡言,陈眷又怎会被废。
若非陈眷被废,他又怎会未来储君继位一事感到心乱如麻。
若非突如其来的心乱如麻,他又怎会一怒之下提前起兵。
若非提前起兵,他又怎会不等大军到位,只带几千私兵便攻入皇宫。
若非只带私兵前来,他又何必看着墙下这群不争气的废物被区区几百禁卫包围,搞得他一肚子气。
若非胡言,这一切的一切,又怎会发生?
“胡言!”
陈箫生冷喝一声,接着随手抓过陈六的绳镖,左右甩上两下,对胡言发起攻势。
陈箫生不是周哒,虽修为不弱,但对武器掌握的天赋却远不及周哒。
他以前基本没有摸过绳镖,此番突然使用,自然会略显笨拙。
只见绳镖并未划出令人捉摸不透的轨迹,也并未发于刁钻的角度,就仅仅只是直来直往,自陈箫生,至胡言,仅仅只是一条笔直的直线。
绳镖速度极快,眨眼间便飞至胡言面前,然速度虽快,却毫无技巧可言,于此,自也是毫无威胁可言。
“就这?”胡言原地一个侧身,轻松避开绳镖的攻击。
他嘴上虽然嘲讽着,可目光却顺着绳索一路回望,不敢分神。
陈箫生毕竟不是初入江湖的小萌新,生死之局,他会用自己不擅长的兵器对敌?
天知道此举背后,会藏着什么阴谋。
胡言顺着绳索望向陈箫生,直至末尾,才猛然发现,陈箫生竟早已不在原地。
短短瞬间,战斗才刚刚开始,便脱离了胡言视线,陈箫生的实力和心计,不可谓不强。
“你是如何废掉眷儿的,本王就如何废掉你!”
陈箫生说着,以手成爪,从背后直接抓向胡言手腕,势要掐断胡言腕骨。
怎料,对于陈箫生的突然消失和出现,胡言虽惊,但却丝毫不慌,面对陈箫生的攻击,他依旧保持着冷静的思绪。
不得不说,胡言的反应速度确实够快。
大手抓来,只见胡言手腕迅速一翻,反握新月刺向陈箫生,竟反攻了陈箫生一个猝不及防。
若非躲的及时,差点就要被新月削掉几根手指。
与此同时,胡言迅速转身跳开,试图与陈箫生拉开距离。
只可惜,胡言速度虽快,陈箫生却比他不差。
无论胡言如何向后撤退,陈箫生就是死死黏住他,一会拍上两掌,一会抓上两爪,绝不给胡言任何拉开距离的机会。
“针对我?还是巧合?”胡言皱皱眉,陈箫生这种攻击模式,简直就像是为他胡言量身定制的一样。
贴身肉搏,不用武器。
施展空间不足,新月便无法以其拿手的剑气制敌。
同样,磐龙枪比新月更长几分,想要耍起来根本就全无可能。
也确实,胡言猜的没错。
陈箫生就是专门研究过他。
二人虽未见过面,但胡言的实力,陈箫生曾有耳闻,一元初期单枪匹马灭杀黄金标及一众兵士。
一元中期酣战三才妖兽许久,终斩灭如烟尘。
明明修为孱弱,实力却强的离谱。
明明通玄不久,玄气却用之不竭。
如此跳脱常识的对手,他陈箫生又怎敢轻视,怎敢不谨慎对待。
……
宫墙很厚,以便御敌。
可其厚度却远远没有达到可以作为战场肆意展示身法的程度。
陈箫生步步紧逼,胡言不停后撤,很快,便退至宫墙边沿。
陈箫生面露得意,冷笑道:“看你还能往哪跑!”
陈箫生抬掌凝气,照着胡言胸口狠狠拍下,掌风劲猛。
此时,胡言最好的选择依旧是暂避锋芒,奈何现如今的他已退无可退,在没有想出更好的方案时,他只能下意识的提剑格挡。
新月不止锋利,更是足够坚韧,以其之坚,确可挡下部分伤害,但剩下的部分,胡言却只能靠身体硬抗。
片刻,只听“轰”的一声,身后墙砖轰然崩塌,胡言整个人自宫墙之上倒飞出去。
随着一同飞出的,还有那忍不住从嘴角流出的鲜血。
“唔……”
胡言忍着痛咬着牙,在空中努力调整着身形,如若不然,陈箫生若是乘胜追击,必然会打得他狼狈不堪。
也正如胡言所料,陈箫生根本就没打算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眼见胡言被击飞出去,陈箫生甚至连犹豫都没犹豫,便直接一跃而起,顺着胡言飞出的方向追击过去。
胡言望着陈箫生,不禁忍痛挤出一丝笑意:“咱们之间的距离,到底还是拉开了。新月……流光!”
随着话音落下,随着新月起舞,胡言在半空中斩出一剑。
只见,成百上千道剑气如追命的狂峰般,以迅雷之势疾驰向陈箫生。
陈箫生见状,眉头一皱,心道胡言果真如传言中一般,身具海量玄气,竟能一剑斩出数百剑气,令人骇然。
“碧涧掌!”陈箫生大喝一声,双手凝气,齐胸而开。
霎时间,大量玄气似是激流、水箭,密密麻麻,纷纷撞向迎面而来的剑气。
双方对撞,并没有产生想象中的爆炸。
而是在“水箭”刺穿、刺破、刺散剑气的过程中悄然结束。
陈箫生所打出的玄气并不多,与胡言毫无可比性,但每一道玄气,每一道“水箭”,皆可击溃至少两、三道剑气。
若是角度够好,甚至可以击溃五道剑气。
如此,迎着面门而来的剑气基本都被陈箫生解决,偶尔有漏网之鱼,也不过是一掌拍散。
简而言之,胡言一记新月流光,对陈箫生所造成的伤害,基本为零。
甚至都没拖延到陈箫生前进的速度。
打斗间,又是几息过去。
胡言终于稳稳落地,就在他摆好架势准备再补一记新月流光时,谁承想,陈箫生竟提前再打出一招碧涧掌,逼得胡言不得不收剑闪身。
也正是这短短的瞬间,陈箫生已然落至胡言头顶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