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过你,你又可曾想过要放过他们?!”

“海河村民,可曾招惹过你半分?!”

“助纣为虐,你可曾有过一丝愧疚?”

一连三问,一连三步,每向着黄金标踏出一步,胡言便会挥斩一次新月剑。

一连三剑,一连三道剑气,迅疾凌厉,破空而行,直奔黄金标而去,誓断其臂膀,伤其本身。

再看黄金标,眼见三道剑气袭来。本是胆战心惊的他,自知求饶一路乃是死路,犹豫许久,终是咬咬牙,面色一冷,狠狠道:“你不要逼我!”

说罢,手提金虎刀,横刀一劈,竟轻松将胡言那三道剑气击溃,化作最原本的灵气,眨眼间消散而空。

他并不是没有杀招,并不是没有击败胡言的信心,只是,一旦用出杀招,结果必然是鱼死网破,若不是遇到必死的绝境,他真心不想用出那招。

只可惜,从胡言的眼神中,他已经读懂,现如今就是那所谓的“必死的绝境”。

“我逼你?是谁逼谁?九九为何会以性命相挟,你心里……”

说话间,胡言忽然察觉,空气中的血腥味似乎变得有些浓郁,而且是愈发的浓郁。

定睛看去,此时的黄金标双手握刀,面部肌肉紧绷,他正尽全力调集着体内所剩不多的玄气,同时,缓缓开口,似是在念着什么咒语一般:“天下万法,染以血衣,斩九天,分五洋……”

“血衣咒?”

胡言停下脚步,眉头瞬间紧皱,不错,这咒法口诀便是“血衣咒”的口诀。虽然记不起自己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但他确实就是知道。

“血衣咒?!”

远处,老者也不免微微惊讶:“他怎会修得这妖族禁术,怪哉,怪哉。”

……

其实胡言的剑气,存在着一个致命的弱点。

那便是“慢!”。

不是剑气飞的慢,而是产生的慢,胡言每挥动一次新月剑,貌似仅能斩出一道剑气。

且出于修为与玄气的限制,他的剑气虽凌厉非凡,但却相对有些稀薄。以黄金标的实力,硬抗两三道,只要不伤及要害,并非难事。

若是打持久战,在胡言那好似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玄气面前,黄金标基本上是必死无疑,但若是爆发全力,以硬碰硬,只求一击必杀,那胜利的天平,可能会更愿意向黄金标这边倾斜些许。至少黄金标是这样想的……

而血衣咒,便是现下他手上最强、最狠,也是最有可能在硬碰硬中一招灭杀胡言的大杀招!

“血衣咒!”

黄金标一声暴喝。

只见,地面上的血河开始缓缓滚动,空气中的血气开始慢慢飘动,它们的目标,唯有一点,汇聚于黄金标周身,汇聚于金虎刀之上。

随着玄气聚集,金虎刀先是不时散发出耀眼的金光,而随着血气的汇聚,不多时,便见那金光逐渐开始被血色吞没、覆盖。

胡言见状,自是不敢大意,当即也开始凝聚玄气于新月剑之上。

鹤在水见状,顿时瞪大双眼,心中暗道一声不好。

白老见状,下意识捋了捋胡须,颠了颠腰间的药箱。

九九见状,最是慌张急切,只见她竟不顾危险直接跑向胡言,边跑边喊道:“言哥,快躲开!快……”

“血煞!”

黄金标扯着脖子的怒吼盖过了九九的声音。

随即,只见他青筋暴起,双臂肌肉好似随时都要崩裂开来。

他的七窍逐渐渗出血丝,而哪怕就是这一丝丝,也在瞬间化作血气飘向刀气。

“死吧!”

随着双臂挥动,巨大、锋利,且混杂着血色的金色刀气,伴着呼啸的劲风飞向胡言。

此时的金色刀气,已被血色覆盖大半……

其威力,可能比想象中的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再看胡言,面对如此强大的杀招,竟忽然挑了挑眉,不屑道:“就这?不过只是个半成品也好意思拿出来丢人现眼?”

说罢,他先是如游戏般轻舞新月,斩出两道剑气,用以试探。

不出所料,仅仅两道剑气,虽也凌厉,但在裹上血衣的刀气面前,犹如螳臂当车,只一接触,便消散不见。

望着四散的玄气,胡言思量了一下,紧接着再次挥剑斩出四道剑气。

剑气数量翻倍,威力自然也是成倍增长,可即便如此,在血煞面前,依旧掀不起半点波澜。

下一刻,胡言不再迟疑,而是直接向后跃出数米。

“新月……”

他缓缓晃动起手臂,宛如水波荡漾,越晃,浮动越大,直至在黄金标惊诧的目光中显现出残影。

片刻,突的一剑横斩!

“流光!”

……

新月流光处……

晚风伴影眠……

所谓流光,不只是一道、两道。

而是无数,遍布目之所及。

一如此时的新月,仅仅一剑,顷刻间……却至少斩出数百道泛着银光的凌厉剑气,如枪林弹雨般,密密麻麻的向着刀气激射而去。

眨眼间便碰撞在一起……

第一、二道,和之前一样,在与刀气接触的瞬间就消散一空。

第十、二十道,依旧消散一空,但却微微滞缓了刀气前进的速度。

只从这一瞬间的情形来看,新月流光的效果并不显著,可是有句话叫什么?

量变引发质变!

这不是戏言,而是事实。

或许血煞确实刚猛锋利,可以将一道道剑气、一道道流光打散。

但他们却不曾发现,在剑气的干扰下,血煞的行进速度已经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它的棱角逐渐被磨平,它的血衣逐渐被撕碎,它的辉光逐渐变得黯淡。

直至……也数不清是第多少道剑气时,黄金标突然一口鲜血喷出,仰面倒下,再也提不起半点战意。

原因无他,只因他那染以血衣的金色刀气,居然在剑气不停的消耗下,如吹过头的气球一般,“嘭”的一声,炸裂消逝。

这一炸,不仅是炸掉了黄金标最后最后的底牌和手段,更是炸毁了他的意志。

反观胡言这边,一招新月流光确实让他消耗了不少玄气和体力,但也仅仅是喘几口粗气的程度罢了。

“你现在一定很自豪吧。”

黄金标躺在地上,嘴角不停漾着鲜血,一脸生无可恋,他已不抱任何活着的希望,只是心有不甘。

“就像你说的,老子这辈子为非作歹,为虎作伥,欺压百姓无恶不作。而你,则是顶着生死压力突破境界,替天行道惩恶扬善。呵呵,真是好励志的故事。”

“其实我可以理解。”

胡言走至黄金标身前,提剑抵住黄金标颈部,淡淡说道。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站在你的角度,为了谋求荣华富贵,为了谋个好生活,为了修成自己的道,练得自己的果,无论你做什么,虽然不齿,但也都情有可原。”

黄金标闻言,眼神顿时一亮,心中再次燃起了希望之火:“所以……?”

照胡言的意思,或许,他今天可以逃过一劫?

“可是。”胡言打断道:“就像我说的,你是修者,无论何时都不该欺辱、不该伤害、不该对普通人发难。特别是,当着我的面。所以……”

胡言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言外之意,已然明了。

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仅仅片刻便再次被浇灭,天知道此时的黄金标是何等崩溃。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杀我!你杀了我,小王爷一定会带人来为我报仇的,你考虑清楚,考虑清楚后果!”

胡言微微挑眉,不成想到了这个时候,黄金标居然还有胆提陈眷。

“陈眷……对了,还劳烦您帮我带个话,过些时日,我会亲自去告诉他,什么才叫做‘后果’。”

“带话?”黄金标顿时一喜:“那你是不杀……”

胡言没有再与其废话,而是轻轻扭动手腕,带动着新月,直接划过黄金标的喉咙。

“带话,不一定非要用嘴。”

淡淡一语,胡言转身离去。

只是……刚刚转过身,却见九九迎面跑来,一个不注意,便被她扑上来紧紧抱住。

九九将头埋进胡言的怀里,带着哭腔,抽泣道:“你是不是不要命了,是不是不要命了,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呃……”

胡言举着双手,在原地愣了片刻。

这次,他没有再拒绝,而是轻轻拍了拍九九的后背,低下头,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别怕,有哥哥在……”

说罢,只觉两眼一黑,便就如此靠在九九身上,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