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妄想症
“九号病床病人确定死亡，可以通知家属来领尸体了。”
一道略带沙哑的女声在司池白耳边突然响起，将司池白从朦胧的睡梦中惊醒，司池白感觉自已的意识正在被从无穷无尽的黑暗中拉回。
意识逐渐回归，脑海中却似乎笼罩着一片浓雾，身体不受控制，司池白用尽全力才将双眼睁开一条缝，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在司池白模糊的视线中，他隐约看见一个戴着猫头鹰面具，穿着一件泛黄的白大褂的女人。
“这是哪里？”
司池白感觉双眼无比的沉重，再也坚持不住，闭上双眼，有气无力地问道。
“你醒了啊，这里是科洛镇上唯一的一家医院。”
“我为什么在这里？”
“是你弟弟送你进来的，忘记了吗，你有妄想症。”
“弟弟，妄想症，啊————”
司池白刚想要继续问下去，脑海深处便传来一阵剧痛，就好像有人拿着钢针不停地刺入自已的大脑，意识逐渐模糊起来。
“好了，不要想了，休息会吧，等会莫林克医生会来看你的。”
女人的声音似乎有着别样的魔力，司池白脑海中的剧痛逐渐瓦解，慢慢陷入沉睡。
在司池白完全失去意识前，他听见女人似乎说些什么，但只听清楚几个不连贯的字眼。
“莫林克医生，......醒了，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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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司池白再度醒来时，感觉自已正坐在一把椅子上，脑子中一片混沌。
费力地睁开双眼，司池白看见一个戴着秃鹫面具的男人坐在自已面前的木桌旁拿着羽毛笔写着什么，男人身后站着一个戴着猫头鹰面具的女人。
“这是哪里？”
司池白看向四周，由于只有左侧有着一扇很小的窗户，光线很暗，只能隐约看见四周乌黑的墙壁以及挂在墙壁上狰狞的兽首青铜像。
男人放下手中的羽毛笔，抬起头看向司池白。
“司池白先生，好久不见，我想想，你上次清醒过来已经是六年前了。”
男人的声音有些疲惫，但听起来很高兴，像是发自内心的为司池白的醒来而欣喜。
“你是谁？”
司池白看向男人，男人脸上的面具很精致，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每一根羽毛都清晰可见，似乎那不是一个面具，而是一个真正的巨大的秃鹫头。
“很抱歉没有先向你介绍我自已，我叫莫林克，是现在科洛镇医院唯一的医师，当然你可能不认识我，毕竟你上次清醒的时候我还只是这里的一个学徒，那时候我的老师是这里的医师，你应该认识他，他叫顾思仪。”
“顾思仪。”
司池白记得这个名字，五六年前有段时间因为某些原因自已心情一直很低落，经常和父母去一家医院做心理咨询，那个给他做咨询的医生就叫顾思仪！
“看起来你已经记起来一些事情，那么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莫林克的声音很温和，感觉不到一丝恶意，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信赖感。
“可以。”
司池白活动活动身躯，发现有些僵硬，脑海中的思绪稍微清晰了一些，现在的种种迹象表明都自已穿越了，可自已记得自已前一天什么都没干啊，就是平平无奇的一天。
“行，那我开始了。”
莫林克拿起羽毛笔，一旁戴着猫头鹰面具的女人随即将手中拿着的一叠艾草纸递给他。
“第一个问题，你眼中的我是什么样的。”
司池白感觉这个问题有些奇怪，似乎毫无意义，但还是如实回答道：“你有着淡金色的头发，戴着一个秃鹫面具，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袍。”
司池白这才发现莫林克穿着一件黑色长袍，之前由于光线昏暗，加上自已被那个秃鹫面具吸引住了目光，就忽视掉了这一点。
一个医生穿着一件黑色长袍，戴着秃鹫面具，怎么看都有一些诡异，与其说是医生，倒不如说是西方传说中的死神。
莫林克似乎没有注意到司池白的停顿，低下头不知在纸上记录着些什么。
“嗯，第二个问题，你看看房间，说说看见了些什么。”
司池白一愣，不明白莫林克为什么要这么问，迟疑片刻后缓缓扫视四周。
“我看见木桌，一扇破旧的窗户，一尊青铜制成的鹿首与一尊青铜制成的狮首，四面发黑的墙壁，还有，房顶上银白色的星图。”
司池白之前完全没有发现房间的房顶上还别有洞天，星图中无数银白色的光点与线条似乎在缓缓移动，就如同真正的群星在沿着轨道运行，同时散发着微弱的光晕，这时司池白才意识到房间中微弱的光不是从窗户中射进来的，而是来自星图。
“看来你真的清醒了，那么最后一个问题，你还记得些什么吗？”
莫林克停下笔，抬起头，恰好与司池白对视。
透过秃鹫面具空洞的眼眶，司池白看见了那面具下冷漠的眼睛，与说话时的温和截然不同。
还不待司池白惊讶，脑海中便传来剧痛，无数利刃似乎从大脑深处伸出，在大脑中划开无数条细小的伤口，过往的记忆便从这些细小的伤口中汹涌而出。
“啊————”
司池白忍不住开口惨叫，脑海中全是支离破碎的记忆在漫游，世界都仿佛静音了，只有无尽的疼痛与在眼前迅速闪过的无声回忆。
莫林克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平静地注视着司池白在椅子上痛苦地挣扎着，等待着司池白恢复平静。
司池白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才感觉疼痛感逐渐的消退，无力地躺在椅子上，大口喘着粗气，全身上下都已经被汗水浸透。
“想起什么了吗？”
莫林克的声音再度响起，听起来还是那么温和，充满了关心。
“我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司池白的确看到过去的很多记忆，甚至还有一些早就已经忘记的记忆，但那些记忆都是发生在地球上，他绝不可能告诉莫林克。
“哦？那行吧。”
莫林克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惊讶，他收拾好桌面上的纸，递还给身旁的女人。
“行，你在这等一会，卡西亚，去帮这位先生办理出院手续。”
被称作卡西亚的女人将一只脚后撤，微微屈膝，做了个屈膝礼，随后迅速离去。
出院？对了，我还在住院。
司池白这才意识到自已还在医院中。
“对了，我为什么在这里？”
司池白很无奈，完全不像那些网文小说中穿越者一样穿越后还会融合死者生前的记忆，司池白现在对这个世界依旧什么都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自已为什么在这里。
“你是被你弟弟送进来的，因为你有十分严重的妄想症。”
莫林克的回答让司池白觉得很熟悉，在第一次醒来的时候那个戴猫头鹰面具的女人也是这样对他说的。
“妄想症？”
“对，老师之前和我说你总是妄想自已生活在一个叫地球的地方，说那里有着一种能力叫科技，借助科技人类制造出了可以飞翔在天空中的铁鸟与能在地方飞速奔跑的长龙，还建造了百丈高的楼房与如同山岳般宏伟的城市，每次你一清醒就会不停地讲述这些，还不停地念叨着一句话。”
司池白感觉到自已正在被恐惧包裹住，连呼吸都逐渐困难起来。
自已以前的一切都只是自已的妄想？我，其实是一个病人？司池白感觉自已的世界观迅速崩塌，过往十九年的人生就如一场缥缈的梦，现在梦醒了，一切都如云烟，一吹即散。
“我念叨的那句话是什么？”
司池白终于冷静下来，过往的一切那么真实，他不相信全都是妄想出来的。
“凡吾所见，皆为虚妄；凡吾所思，皆为妄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