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晓,你终于来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鹿晓一来办公室姜远就开始发癫,旁人听了除了腹谤就是白眼了。对于这些鹿晓都不理会,只是如今李音离职,前脚被停职的鹿晓后脚竟然接替了李音的职位。且不说从临时工一下子跨越成主任,这个舆论够大家茶余饭后摆谈多久,就姜远这瘟神每天给自己添堵的那些事情哪一天不被人议论。也罢,反正鹿晓是知道其中原因的,要不然还真没办法在大家异样的眼光中安心做这份工作。

一开始姜远的确是想和鹿晓友好相处,但是架不住看见鹿晓那张脸就来气,所以即使心里已经放下成见,行动上依旧和最初没什么区别。

鹿晓成了主任,一时有些不习惯,她不习惯的并不是这个职位,而是这个职位所带来的关注。

李音走了,这对自己来说并不是好事,而且干嘛走了还丢个头衔给自己呢?都怪姜远这个瘟神,不知道人间疾苦,到处制造苦难。

“鹿主任,怎么样,这单人办公室还是我让人特意安排的,喜欢吗?”

姜远一进屋就坐在鹿晓对面,在椅子上已经旋转了一圈。

“嗯,这椅子质量还不错。”

说着开始在办公室转悠起来,“这可是我专门找人给你装修的,这风格还是特意为你量身定做的,怎么样,我够用心吧?”

鹿晓看了看办公室,只觉得和平日里待的地方并没有什么区别。也许有吧,比如百叶窗的颜色、盆栽的数量和种类,窗帘布的颜色和款式、茶几的样式和沙发的颜色,这些的确是被姜远精心布置过的,却又怎样?他越对自己特殊,自己就越遭人嫉恨,等有人按捺不住出面收拾自己了,他也就大功告成了。

“的确用心,其心可诛。”

看着鹿晓恶狠狠望着自己,姜远反而笑了,“怎么?怕你家那位保护不了你?”

鹿晓不言,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她也正好试试自己这些日子在陆遥的训练下原来的三脚猫功夫到底达到什么水平了。

鹿晓手机在这时响起来。

“升职加薪,夫人不请为夫的好好吃一顿吗?”

“你的消息挺灵通嘛,想吃什么?”

“记忆味道如何?”

“好。”

“好,一会儿我来接你。”

鹿晓放下手机,似乎已有许久不曾去过记忆味道,还真是想念那火辣辣的川菜呀!

姜远看鹿晓回复消息以后脸上就挂上了笑容,不用想也知道刚才那消息是谁发的。既然一部分目的已经达到,姜远将手放兜里,悠哉悠哉地离开了。姜远一离开办公室鹿晓也出了办公室,虽说姜远装修时没用劣质材料,可屋子里的味道还是难闻的,鹿晓不想当空气清洁机,所以没有必要她都不待在那办公室。这在别人眼中又成了姜远追爱失败的又一力证。

下班后,鹿晓就往大门冲去,指环显示陆遥已经在外等了十多分钟了。

“谢谢老公!”

鹿晓一溜烟儿跑进陆遥怀里,明明对方隔三差五地就有空来接自己,每次来都觉得像是第一次一样。

“不谢。”陆遥低头在鹿晓额前的头发亲了亲。

“想好吃什么菜没?”

鹿晓一坐上车就开始发问,她今天胃口大开,有太多想吃的东西了。

“你看看合不合口味。”

陆遥将手机递上,自家夫人的口味他还是很了解的。

“陆遥,你真的不会读心术吗?”

“学过。”

“这全部都是我今天下午一直叨念的!”

“我知道。”

鹿晓看向这个淡然说着“我知道”的男人,他真的什么都知道,这感觉实在太窝心了。

“谢谢陆遥。”

鹿晓往陆遥脸上啄了下,之所以是啄完全是因为安全带的问题。

“谢谢小晓。”

“嗯?谢我干嘛?”

“谢谢你没有中止和我的对弈。”

“这事儿之前不是说过了吗?”

“是吗?”

“对呀,上次你也是这样煽情。”

“煽情吗?”

“如果不是煽情,那就是爱情。”

“对,爱情,一场乌龙窃听来的爱情。”

“是呀,乌龙。”

鹿晓想着这句话,真是太贴切了,可能缘分就是这样奇妙吧,我们都刚刚好遇到。

“今日凌晨我市公安局接到报案,在我市海棠区米兰大桥下发现两具女尸,尸体已被江水浸泡腐烂、面目全非,案情正在进一步调查中……”

鹿晓坐在办公室,听着新闻里的报道,虽说生死有命,不过还是忍不住惋惜。

“鹿晓,你还关心这些新闻呀!”姜远说着向鹿晓走来。

“恐怕并不是桩简单的案子。”鹿晓并不理会姜远,实事求是地针对案件说话。

看着鹿晓对自己的态度越来越不在意,姜远的心情变得复杂。

“米兰大桥女尸案,你听说了吗?”晚饭后鹿晓在前院休息片刻便开始和陆遥进行日常训练“活动筋骨”,鹿晓刚想问问这件事,陆遥就先开口了。

“看了报道,具体的不清楚。目前还不需要九曲出面,而且,依照目前的情况,老五出面的可能性大些。”

“老五?”

“老五是医疗解剖组的。”

“怪不得。”鹿晓抬手向陆遥挥去,此时的速度已经能够拍到陆遥的发梢了。

“进步很快,差点就成功了。”陆遥躲开后。对鹿晓回击,没想到对方也成功躲开了。

“从死状上看,有点像萧歌偷走的第七具尸体?”

鹿晓并不感到意外,“其实老爸在知道你去接“乌鸦”这个任务的时候,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我说了下。”

“岳父大人?”

“嗯。”

陆遥听着,又不免想起老九曾说过:鹿鸣可以一抵百。

“任命的案子还有后续,可能是暗桩还没有清理干净吧。还好你是易装出行的,省了不少麻烦。”

鹿晓见陆遥陷入沉思,手指握拳往他下巴打去,不过很快被他轻易化解了。还以为能偷袭成功呢,果然自己还得再把速度加快些。

“不会,我现在担心的是你。”

“担心我做什么?”

“你们单位好几个部长与萧歌相熟,这案子说不定会被萧歌拿去。”

“嗯,那又怎么样呢?我又不知内情,难不成她还想我帮她破案吗?”

众人只知鹿晓的老公是曼城警察局里一个普通的警员,并不知陆遥暗藏的身份。就像只知道鹿晓只是政务大楼里的一个挂名主任一样,谁又知道她是鹿鸣的独女。这样想着鹿晓就补充一句,“不过,这年头,到处都有藏龙卧虎的人,还是要谨慎些才好。”

一边补充又一边化解陆遥攻击过来的招数。

“今天就不练了吧,我忽然想起父亲的书房里或许能找到点什么线索。”

鹿晓止住了陆遥的动作,拉着他就往书房跑去。

“你看看这个,顺便帮我分析分析。”

陆遥看着摆在自己面前分门别类的档案袋,除了鹿晓常接触到的一些人,甚至连萧歌的都有。

“你知道萧歌她结过婚吗?”

“是吗?”陆遥故作惊讶,他是知道的,但这是机密。这样的机密在鹿鸣的书房里成了随处可见的资料。

“你看。”鹿晓拆开纸袋,拿出其中的一张照片,“她祖母抱养的孩子,名义上的叔叔,后来不知为什么又被寄养在了白家,而且他们结婚后不到一年男方就莫名其妙失踪了。”

陆遥看着照片上两人微笑的模样,那个时候的萧歌应该是十分幸福的吧,这样的笑容只怕除了这名男子世上再没人可以看到了。

“青梅竹马的一对,从小就是郎才女貌,这男的名叫白有原,是个才华绝世的晔晔之人,被九曲相中的种子选手。不过,话说回来,怎么又是九曲,这个表面上不隶属任何一个国家的雄性组织,还真是喜欢招你们这种英俊潇洒的男人。”

“我们这种?英俊潇洒?雄性组织?”

本来是十分严肃的交谈,被鹿晓的“雄性组织”四字,很快把氛围活跃了。

“那,白有原是怎么死的,资料上有记录吗?”

“没看到。在老爸眼中这些应该都无关紧要。”

陆遥想了想,觉得也是,鹿鸣应该只是想了解自己女儿接触到的人是否安全,所以那些鹿晓接触不到的人自然一笔带过。

“陆遥,假如我们设想一下,白有原是被九曲挑中的人,但是因为白有原知道九曲是个“摒弃七情六欲”的“和尚庙”,所以不从才招来杀身之祸?”

“断七情六欲一事早在多年前因为有人破了九曲的暗牢就被取消了。现在入九曲没有这些条款,否则我俩怎么可能?”

“对哈,我倒是忘记了这一茬,你也是九曲的嘛。那总不能是白有原被萧歌看上,白有原不肯让这外人以为的“不伦之恋”发生,所以两人闹掰了?可,他们不是结婚了吗?这个假设不成立了。”

“那,究竟会是因为什么呢?爱而不得?都结婚了,难道是所托非人?”

鹿晓不断给出猜测,却是一个没猜到点子上。关于白有原,陆遥只知道他是九曲的叛徒,其他的信息老九不曾透露过,而且关于他的东西早已被九曲封存,所以陆遥也没办法知道更多。之所以不告诉鹿晓九曲叛徒这件事,是因为这是九曲的机密,鹿晓不知道反而更安全。

在鹿晓天马行空的想象里,她给萧歌和白有原脑补出了一场世纪大电影,陆遥只能表示佩服她的脑洞。

“反正不管怎么说,任命一案本就有诸多疑点,萧歌这边是唯一能找到突破口的地方,若是能借此得到些线索,事情岂不好办?白有原不是任命杀害的,任命只负责掩盖事实,如今相似的作案手法出现,萧歌肯定会跟踪调查的。只是这种死法倒是惊奇,表面看似溺水过久尸体腐烂,实则不知受了多少歹毒的手段。”鹿晓说着自己心里的想法,看见一张照片,只觉得有些熟悉便停了下来。

“感觉好奇怪。”鹿晓拿着白有原的照片,当她将照片侧放的时候,熟悉的感觉让她心中一紧,“陆遥,这样的侧脸,是不是和你很像!”

陆遥顺着鹿晓说的方向看去,心里闪过一丝紧张,“是有几分相似。”

“怪不得,怪不得!这就可以解释得通了,萧歌之前种种行为,都是为了这个侧脸。”

陆遥看着鹿晓,终究还是不愿说出那些自己知道的真相。

“小晓,世人相像是很正常的。”

“我知道,不过,其实我有猜想过,因为关于萧歌你也很少提及,所以我想你们内部的事情我这个外人还是少知道一些为妙。”

“并不是刻意隐瞒,只是我不愿你因为我缘故受伤。”

听见陆遥这样说,不知为什么,鹿晓心中开始害怕, “陆遥,若是父亲的事情得以了结,我们从此海阔从鱼跃可好?”

陆遥望着鹿晓,两人四目相对,鹿晓先笑了,“我开玩笑的。”

“我会找时间问问老九。”

“真的?”鹿晓喜出望外,她并不知道,像陆遥这样级别的特工便是死也只能是九曲的人。而陆遥会这样说是因为,……,可能老五说的对吧,他“思凡”了。贪恋人间美景,不舍温香软玉,只想朝与暮,不愿东与西。

另一边,当萧歌看见女尸的报道,就立刻停止自己手上的任务,匆忙赶去曼城。

“我本不想让你化作灰烬,只是寻到你时你已面目全非,我又怎能让那样的你被人看见。”在白有原曾住过的院子里,萧歌抱着白有原的骨灰,“我们已经分开了这么久吗?”

说到此处不免回忆起往昔的种种,那时自己总是追在他身后,喊着他叔叔,要听给自己糖吃,要他陪自己玩。后来不知道为何他被送去了白家,到白家以后他便改了名字。萧歌追问过祖母很多次白有原被送走的原因,祖母三缄其口,萧歌自己也没查出个究竟。

如今白有原死了,白家不甚在意,甚至还透露着几分高兴,因为他们在极力撮合着自己和白有棠。关于他的死,萧家似乎更不在意。如果不是还深刻记着从前祖母对他的偏爱,萧歌都怀疑他是不是从来没被萧家收养过。

“你知道我很想,很想你吗?”

没有回应,空荡的屋子里布满了悲伤。

“我知道你已经走了,只是你竟也忍心扔下我一人就走了。”

泪水从脸颊滑落,自己似乎很久不曾落泪了。白有原失踪的前一天两人还想着要怎样庆祝一下一周年纪念,结果那天晚上他出门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了。当时他松开拥抱自己的双手,明明说过要回来的,如今六年过去,他到底是食言了。自己一直发疯似地寻找,只是这许多年过去,竟只抱回了这具尸体。